迷雾中的身影
我不相信这个回答，也不想信。霍家的事，从来就没有“很好”这一说。于是我又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可这一次，奶奶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坐在那里，表情安然，就像我什么都没问过一样。这样的沉默让我不舒服，那是一种清晰到不容置疑的回避。
不肯说？为什么？
奶奶从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更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性子。哪怕再大的局，她也敢挑明了下。当她突然选择缄口不言，绝不是因为“无关紧要”。
我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看着她穿的衣服、站的姿势，甚至眼神里的那种微妙的意味，心头有什么越烧越旺，仿佛那是一团需要掀开的迷雾。但同时，我也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霍家总是这样，把所有说不清的事砌成一道墙，摆在那里，让我去猜、去闯。但有一点，霍秀秀不会退。我想知道她是谁，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她为什么站在霍仙姑的生命里。奶奶不说没关系，总有别的人会说
我问了很多人，挨个试探、追问，所有人都是摇头，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就像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存在过，连影子都蒸发了。
后来到张家古楼。那地方的气息让我压抑，四周阴沉得像一口冰冷的棺。奶奶一路沉默，脚步很稳，却带着让我说不上来的沉重感。她走到某处忽然停下，像是与那些歪斜的古墙对视着，又像是与自己低语了一句：“这里，我是见不到她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有些愣住。
霍仙姑是什么人？是命都能算透的，是事都能决绝的。她从不唏嘘，不怅然，更不遗憾。可今天，她的声音里真真切切藏着些许的惋惜。她看着这古楼，仿佛在结尾一个局。我第一次见奶奶像这样说话
那个女人，也许是奶奶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的人，也是她留下的那些未曾触及的故事。奶奶不肯说，她的名字，她所留下的一切，或许早已成了大雾中的碎片。而这碎片，是奶奶都无法再拼回的一部分
奶奶死了之后，霍家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但我知道没有退路。从那以后，我变得不再太真，或者说我根本不夸相信“太真”能守护霍家。霍家的事，从来都不是“真”能解决的。守得下的是刀，是局，是你敢不敢狠到最后。
解雨臣带了一个女人回来，告诉我她叫祭音。这个名字让我警觉。我早就知道吴邪的沙海计划，不止黎簇，还牵出一个“祭音”。汪家的基地，可不是这么好逃出来的地方，汪家人，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难缠。她来历不明，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我想防备她，因为霍家的位置早就决定了，我不能犯一点错误。
可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愣住了。那个女人，她的眉眼，她的气质，她站着的那种模样，像极了奶奶房间里那张照片上的人。照片里的女人，是奶奶年轻时并肩而立的回忆，可这祭音，几十年后的今天又站在我面前，容貌几乎毫无变化。这不可能！照片里的女人，早就该是一个已经模糊的名字，人不可能活得这么久。我无法接受，却忍不住去比较，去观察，去怀疑。
汪家的人，她完全有这个可能。不管她长得像谁，都不该让我放下戒备。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在仔细盯着，她太冷静，冷静到没有半分多余，她站的地方就好像是她早就计划好会站的位置，连空气都掌控在她的手里。
我没有点破，也不想太急，让我分个明白的优先级是什么。霍秀秀不会犯错，至少现在不会，但我知道，这样的人出现在霍家的视线下，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祭音住在了解家的侧院，也算是占了个脚。解雨臣信她，但我不能。我从不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尤其是能从汪家基地逃出来的人。她的身上肯定藏着什么，只是还没摊开罢了。
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冷。这种冷，不是单纯的冷淡，是那种狠到骨子里的漠然，仿佛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放在心上。那种从眼底透出的疏离，比刀还锋利。
她跟我们应付两句，礼貌不失分寸，可那份疏离感还是让人觉得她离得太远，像是一道看不见的墙，怎么也靠不近。
我始终防着她，日夜提防，连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霍家人，向来不允许错误，更不允许对“可能的危险”低估。
可有一次，她的行为让我愣住了。
那天，我被解家的台阶绊了一下，脚崴得不轻。正咬牙准备自己忍过去，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半蹲在我面前，拉住我的脚就包扎起来。那双手出乎意料的稳当，动作干净利落，连一点废话都没有。随后，从她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给我，说了句：“吃颗糖，能分点神。”
糖？那一刻我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的脸还是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那颗糖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它和她这个人太不搭了，好像她的漠然下藏着某种更复杂的东西。我没有多说什么，糖还是没吃，但她递给我的那个瞬间，却让我多了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放下警惕。我知道一个人的表面可能是什么样，可一颗糖改变不了什么，尤其是不能让我放松对她的提防。
一切直到那天晚上。
她跟解雨臣在侧院的花厅里说话，我并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正好路过，无意听到了几个关键词——“长生者”“霍仙姑”“九门”。我原地愣住了，不由得靠得更近。
她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讲述者的力量：“我和霍仙姑认识的时候，她刚接手霍家。那时候的九门，不是现在的样子……”她话里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穿过了时间，带着一种遥远而熟悉的重量。
这一刻，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了。我突然明白，奶奶房间里的照片，那个站在奶奶旁边的人，就是她。那张冷漠的脸和那双眼睛，几十年都没变过，这不可能是巧合。
她就是她。照片里的人，奶奶口中的“一个很好的人”。而她的出现，就像命运刻意布下的一步棋，而霍家，又一次被带回了她站在的那个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