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尘

天越来越暗了，黄昏的沙漠像一片燃烧的荒原。热风夹着沙粒扑到脸上，硌得人难受。

没人跟我打招呼，也没人问我累不累。我知道，我只是个被硬拉进来的局外人罢了。车刚停下，王导就热情地招呼吴邪，“关老师，来喝一杯，今天可多亏您了。”那姿态，就差直接在他跟前鞠躬了。

我不在乎他们闹什么，也不想掺和。我坐在桌旁戳着盒饭，跟跟沙粒混在饭里咯得牙酸。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吴邪正冲我这边瞟。一眼扫来，他盯着我是满脸的不耐烦，像看待一个总会惹事生非的毛头小子；但是看向祭音就是另一副模样，说不上柔和，但眼神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真搞不懂这个人，也搞不懂祭音。说到底，我也不知道，祭音为什么总喜欢选择离吴邪这么近。

今天也好，之前也好，她总是个谜。

这些人凑在一起的笑声尖锐刺耳，王导一边喊着“欢迎关老师”，一边让人举着酒杯碰杯。酒杯碰撞的声音有点刺耳，我也不明白，他们在这种该死的地方，还能笑得这么轻松。真是让人烦躁。这么热的天，连风都没半点凉意，只有远处的祭音显得例外。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吃饭，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平静，就好像所有的危险都和她无关。她总是能做到波澜不惊，总能把别人隔绝在一米开外。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没有抬头，也没有理会吴邪凑过去说了什么。我想，大概是她觉得没必要。

但我不行。我不可能做到像她那么平静，也许就是因为这些，我看起来特别像个笨手笨脚的傻瓜。

不一会儿，马日拉凑过来。他一开口就让我火冒三丈，“来，小哥，咱们三个人喝一杯！”

吴邪也不笑，顺手拿过酒杯，对马日拉甩了一句，“别叫他小哥。”他这语气总是让人不舒服，像他永远站在所有人的上头，所有事都能由他说了算。

“那叫小弟弟？”马日拉没放弃，看着我又补了一句。

“别叫我小弟弟行吧！”这次我真忍不住了，直接怼回去。我知道我的语气里全是冒火，可谁管得住呢？我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他们到底在觉得我哪里搞笑？

而祭音，你以为她会帮你说句话？没有。她只是抬起头，像什么都不关己事似的。然后，轻轻一笑，说出一句“谢谢，我不喝酒”。照理说，这么冷淡的话，听了多少次都该习惯，可她每次都能说得让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她永远是这样，礼貌又疏离，哪怕什么都没发生过，别人也靠不了她太近。

我低下头，随口嘟囔了一句：“我压根就不想来，这趟跟我没关系。”谁听不听得见无所谓，反正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从我被拉上这车开始，我就在心里憋着这句话，一直没找机会说出来，现在终于出口了。

王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看起来好像挺理解似的。不过，他的那句话——“你会感谢这一趟行程的”——是认真的？我不信，真的不信。我现在没心情感激谁，也不想听这些“熬过去再说”的大道理。你经历的是你的人生，我经历的是我的事，别拿什么“感谢”来让我闭嘴。

就在我专注于闷闷不乐的时候，祭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她把烟轻轻扣在桌上，然后熟练地取出一根，点着，轻轻吸了一口。我愣住了。我完全没注意过，她居然会抽烟。

“你居然抽烟？”我盯着她，话脱口而出。又惊讶又别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连正眼都没给我，吐了口烟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简简单单得让我满心的不知所措。她的烟雾被沙漠的热风吹散，不留一点痕迹，像是她人本身一样——看得见，却摸不透。

她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她为什么总是冷静得像局外人？而我呢，永远在风里乱转，不知道前方到底会去哪儿，就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傻瓜。她从来不说这些，也不解释，仿佛她本来就该是这样，而我只能慢慢接受。

我又闻到了她烟里的淡淡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有种孤独感袭来。她就是这样，总能让你觉得她近在咫尺，却无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