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一百折问答古今遗民恨中
烛火在屋中摇曳不定，那燃尽的熏香悄然掉落，地上散落着些许灰烬。屋内的两只猫相对而坐，一旁的茶水轻微晃动着，伴随着他们的对话声。
武崧一只手紧紧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膝盖，眼神中带着质问，说道：“千机阁也好，那些猫也好，你们究竟怀揣着什么目的？”
“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阁主缓缓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白糖心急如焚地猛然起身，以至于握在手中的茶水都险些倾倒出来，急切地喊道：“阁主大叔！你们看上去如此厉害……难道也无法战胜黯吗？！为何要纵容黯和混沌在猫土上为非作歹？！”
阁主抬起眼眸看向他，轻声说道：“这个问题……不如先坐下，听我讲述一个故事可好？”
说不清是因为气愤还是其他原因，白糖一时间愣住了，大飞在一旁轻轻一拉，他便顺从地乖乖坐下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猫的国度之中，无尽的混沌弥漫开来，四处游荡着令人恐惧的魔物……”
“欸！这个故事我晓得！”
阁主笑着对兴奋不已的白糖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那泛起涟漪的茶水上，缓缓开口道：“……猫儿们整日生活在恐惧与死亡的阴影之下，过得极其痛苦。”
〖然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并非只有猫，还有许多不知何时诞生的异兽。它们生来强大，拥有着各式各样超乎想象的力量，能够与天地沟通，借用天地之间的力量。〗
〖在某个不见日光的白天，一只猫儿侥幸从魔物的口中逃脱，他本以为自己已死里逃生，可直到那带着腥热气息的风在身旁吹拂而过，他才惊觉自己已然落入了异兽的领地。〗
〖那异兽身躯无比庞大，如蛇一般蜿蜒，却长着五只强劲有力的爪子，头顶上巨大的双角峥嵘而威武，那如月亮般明亮的眼瞳紧紧地盯着他。〗
〖眼前的异兽并未散发着魔物那般恐怖的气息，不知从何处，他获得了勇气，恳请异兽赐予他力量，使他能够驱散这无尽的混沌。〗
〖“我要将魔物与混沌统统赶走！让白日的光芒照耀大地，让河中的水不再浑浊，为所有的猫创建一个美好的未来家园！”〗
〖异兽没有言语，它那极长的胡须轻轻摇摆着，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一阵狂风。〗
〖它凝视着猫，猫的腿受了伤，却依然倔强地站起身来，毫不退缩地回望着它。〗
〖过了好一会儿，猫‘听见’了它的声音，那声音浑厚而威严，仿佛如山岳一般沉重。〗
〖“这是第一个礼物，拿去我褪下的鳞片，将其打造为适合你的模样——你将会重新站立起来。”〗
〖“然后去杀死一只魔物，让它的鲜血浇灌这片土地，在此之后，你将获得第二份礼物——你将不再软弱无力。”〗
〖“接着，让与你一样拥有勇气的猫去寻找其他的‘灵’吧，你将会获得最后的礼物——此世一切弱小无力的生灵，都将迎来美好的明天。”〗
“……这便是，异猫的诞生。”
如此漫长的故事讲完，阁主的口舌也变得有些干燥，他停下话语，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至于其余的小猫们，则被这故事的内容震惊得无法言语，此刻也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等等！”白糖的神情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似乎察觉到了故事里的某些关键信息。
“传说不是……”
阁主将茶杯向旁边递了递，站在一旁的老者立刻为其添上茶水，“莫要心急，我尚未讲完。”
“丸子，接着听。”武崧其实内心也很急切，但在这种时刻，他还是先按住了躁动不安的白糖。
大飞看了一眼海飘，后者正睁大眼睛紧盯着阁主，那副模样显然是听故事听得入了神。
明月看着茶杯，轻声说道：“之后的故事，我曾在师父的藏书中看到过——最初的异猫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也拥有了与普通猫不同的特征。”
“在使用力量时，他的瞳孔内会再次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瞳孔，与那位异兽的瞳孔如出一辙。”
阁主并未看向明月，似乎对她所说的话没有丝毫意外：“那些奇异的现象，强大的力量，一切都被饱受折磨的猫们视为神明的象征。”
“猫们对他顶礼膜拜，将他视作唯一的神明。而最初的异猫始终坚守着自己的誓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未曾违背。”
“呵。”
自回归以来，明月难得地再次发出一声冷笑。
她放下茶杯，目光平淡，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无所顾忌的流浪者，“然而，他的后代很快便沉浸在高高在上的感觉之中。”
“是啊，”阁主轻声说着，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叹息，“他们将猫们划分成三六九等，建立起王朝，不再努力清除混沌，只要混沌不在自己的国土出现便好。”
“最初的王，深受猫们的爱戴，也可称得上贤明。但王朝就如同这瓜果一般，必然会逐渐腐败，这是无法避免的。”
阁主环视着眼前的小猫们，眼中似乎有着回忆与感慨，“在压迫与黑暗之中，自然会有英雄再度出现，他如同最初的异猫那般，拥有着猫土上最为高尚纯洁的品格。”
“难道是……”武崧似乎想到了某个人。
白糖两眼放光，一下子忘记了这故事与记忆中传说的冲突之处，兴奋地喊道：“是修对吧！”
阁主被他那小迷弟的模样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正是他。”
他眉眼带笑，将那过往的事与历史缓缓道来。
〖压迫与光明一同，无时无刻不在王朝的子民身旁徘徊。〗
〖“明明白日不再无光，四周也不再有魔物，为何他们却在白日不敢出门，在夜间无法安睡？！”〗
〖背着竹篓的少年曾在满是泥土的道路上，听到一只衣着破烂的猫如此大声呼喊。〗
〖“都是魔物！都是魔物！这般行径……这般行径！”〗
〖没有猫去制止他，少年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后赶忙低下头——他拥有一双尊贵的重瞳，是最为高贵的王族。〗
〖少年不明白为何要低头，但父母曾一遍又一遍地如此教导他：王族在这世间是最为尊贵的，而他们是低贱的，所以不能直视。〗
〖那个疯疯癫癫的王族在泥土路上慢慢走远，少年抬起头，明亮的眼睛中倒映出王族的背影。〗
〖疯癫的王族如同太阳一般从少年的身边经过，而压迫始终紧紧跟随着光明。〗
〖“那个小子呢！竟敢用平民那肮脏的眼睛看向尊贵的王族！”〗
〖被双亲推进稻谷堆中的少年趴在缝隙间望着外面，父母跪伏在地面上瑟瑟发抖，随后传来陌生的叫骂声。〗
〖锋利的铁器毫无道理地刺入父母的身体，浓厚的血色沾染在少年的眼眸中，使他的瞳孔变得如针尖一般尖锐。〗
〖——明明白日不再无光，四周也不再有魔物，为何他们却在白日不敢出门，在夜间无法安睡？！〗
〖那时听过的话语在少年的脑海中浮现，那一晚过后，少年便离开了故乡，独自在荒无人烟的旷野中四处躲藏。〗
〖他走遍了王朝的领土，最终来到了那道金色的透明高墙前。〗
〖混沌——混沌如海洋一般汹涌澎湃，一浪接着一浪地冲击着这堵宏伟的高墙。〗
〖高墙不会阻拦想要离开的猫。〗
〖他是知道的，于是便走向墙外——如同传说中的始祖一般，带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勇气和始终无法得到解答的困惑。〗
〖混沌迫不及待地冲向他，企图将他的理智淹没，将他塑造成一只新的野兽。〗
〖但混沌的退却比扑袭更为迅速——巨大的异兽再一次，沉默地出现在勇敢者的身前。〗
〖异兽盘踞着如山脉般巨大的身躯，低头凝视着他，那明亮的眼眸中却有着他能够察觉到的冷漠。〗
〖“谢谢您。”他道谢，没有低下头。〗
〖异兽的声音响起，如冰山般寒冷，如雪岳般沉重。〗
〖“曾无力于生存的生灵，为何你们要用‘灵’给予的礼物去残害同胞，如此残忍的生命，应当从这片天地消失。”〗
〖他毫无畏惧地看着异兽巨大的瞳孔，思索着说道：“因为您的礼物。”〗
〖“如此说来，错在我身？”〗
〖“不是的。”〗
〖他张开双手，说道：“在王族所讲述的故事里，您给予了这份‘让此世所有生灵站起来’的礼物……我不知道这故事有几分真假，但我想，这份能够让‘此世生灵站起来’的礼物，便是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根源。”〗
〖“但如今的我，仍然不明白一切为何会如此发展，所以无法给您想要的理由。”〗
〖异兽沉默地注视着猫，猫也固执地回望着它。〗
〖“你所期望的事物，我无法给予。但我确实曾夸下海口，因为能够‘令此世生灵站起来’的礼物，唯有此世生灵亲自去获取。”〗
〖异兽看着这只猫，就如同数百年前，它看着另一只猫：“我送你前去，但能否获得那份真正的‘礼物’，只能看你自己。”〗
〖“若你成功，百年后，我会再来寻你，要你此时说不出的解释。”〗
“……之后的故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
阁主再次停下，这个故事更为漫长，他讲述得也更为口渴，将杯中的茶一口气喝完。
炉中的熏香已经完全燃烧殆尽，而屋中的小猫们，已然被这故事震撼得目瞪口呆。
明月放下那已经冷却的茶，“你们原来不知道吗。”
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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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知道啊！明月(姐)你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