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六十折霜尽却是春
“打，打赢你？”小青嘴巴微张，满脸惊愕地盯着耀。
“嗯。”耀伸手摘下一株花，两根手指轻轻捻着那花，看似漫不经心地细细端详着，随口应道。
“小青，你别……”
“我答应！”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小青已然应下。陌小白皱着眉，深吸一口气，望向自己的师兄，说道：“师兄，手下留情。”
“嗯。”耀淡淡地回应着，手指轻轻捻动，一簇金色的火焰陡然凭空出现，瞬间将那朵花烧成灰烬，随后扬洒开来。
灰烬纷纷扬扬落下，耀扭过头看着小青，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动手？”
小青抿了抿唇，虽说不愿与非魔化的京剧猫战斗，可一想到伙伴们的伤，她还是咬着牙完成了变身。
“冰玉天翔！”
这一招并非大范围的杀招，然而此刻耀和她相距不到三米，小青着实不觉得他能躲开。
耀抬起眼眸，金色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一只蔚蓝色的蝴蝶从小青指尖飞出，却被金色的壁障阻挡在耀前方一米处。
小青愣住了，紧接着便反应过来，脚下一动，迅速跳开。
蝴蝶瞬间炸成漫天蓝光，耀扭头看着满脸惊讶的小青，笑了笑。下一刻，他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小青惊骇不已，想要后退，却猛地撞进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怀抱。耀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带着调笑之意响起：“站都站不稳了？我的魅力就这么大？”
小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就是一巴掌。
好吧，这举动着实有些没脑子，可小青还真就这么干了。
耀一把抓住她的手，挑了挑眉，看着她那气得发红的脸，竟一时走了神。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骤然冷淡下来，摇摇头将她推开，说道：“好了，你打不过我，我不会帮你的。”
小青被推得一个踉跄，抬起头怒视着他，很快又神情颓然地低下头。倘若他不肯帮忙，那武崧他们该如何是好？还有白糖，真能让他半年不使用韵力吗？
“师兄……”炼狱有些不忍心，开口说道。
耀斜斜地瞥了他一眼，炼狱立马乖乖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耀的视线一转，又撞上了陌小白的目光。
“我一言九鼎，这是底线。”耀言简意赅地说道。
陌小白无奈，正想着如何安慰小青，便瞧见她已然脸色苍白地走了回来。
“小青……”
小青冲她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会看着他们的。又不是什么绝症嘛！”
她都这般说了，陌小白也不再多言。她微微颔首，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先去给那个捕快看看，你想想怎么告诉他们吧。”
小青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陌小白故意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另一间厢房。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炼狱蹲在门外，看着地上的蚂蚁，嘴里念叨着：“一只、两只、三只……”耀则望着风铃花出神。
突然，他抬起眼眸，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朝着南方远远望去。他的眼中有蓝色的光芒闪烁，眼中的画面从一片模糊的混沌，逐渐变成了一只猫。
那是一只手持长刀，飞速逼近的猫。
耀清楚她是谁，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个师弟，脸上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丝毫没有告知他们的打算。
他悠然地在屋顶上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营造出一种晚风悠悠，岁月静好的错觉。
此时，大门外突然闯进一只猫。
“发生什么了啊！”凌一看到倒了一片的城主府，顿时就懵了，手中的书“哗啦”一声掉了一地。
炼狱自顾自地看着地上的蚂蚁和昆虫打得不可开交，过了好半天才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口说道：“哦，打架了。”
“打架！？”凌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炼狱，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话。
这里可是督宗和判宗的地盘啊！居然还有猫敢在这里明目张胆地聚众斗殴？！
她的反应让炼狱又多看了一眼，不过也仅仅是一眼，他便立刻将视线转回到地上那场激烈的蚂蚁昆虫世纪大战上。
凌脸色苍白地看着几乎被全部毁坏的风铃花丛，抿着唇，眼睛渐渐泛红。
炼狱无意间抬头瞧见，顿时就懵了，说道：“你你你，你别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啊！”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凌的眼泪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往下掉，哭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炼狱嘴角抽动，看着那一片惨不忍睹的花圃，摸了摸鼻子。原来不是因为他啊，那还好。这女孩子还真是矫情，不就是些花嘛，至于哭得这么伤心吗？
没心没肺地想完这些后，炼狱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她这么哭不会吵到小白姐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炼狱立马就坐不住了，抬起头看着凌。他原本是想叫她别哭了，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怒吼。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不就是花吗？你知不知道有猫受伤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治疗的？”
大概是最近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把炼狱的心态搞得有些崩溃，他这吼出来的语气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凌不哭了，通红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愣愣地看着炼狱，
其实炼狱吼完就后悔了，就小白姐那爱护女孩子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刚才干的事儿，还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那什么，”炼狱轻咳了一声，“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头顶上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炼狱老脸一红，顶着师兄的嘲讽，继续说道：“你别在意啊。”
可能是先前被他吼得愣住了，凌还真就没再哭了。她蹲下来，默默地收拾掉落在地上的书。
她蹲了好久都没站起来，炼狱想着自己刚才的暴躁，纠结地站起身，靠近了她，说道：“你……”
他的话刚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之前站得远没发现，现在站近了，才看到凌一直盯着地面，咬着唇，静静地哭泣着。
至于吗？
这个大直男表示完全无法理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方设法去安慰她。放着不管？呵呵，他要是真这么干了，等小白姐出来，就算把他大卸八块然后拿去喂鱼，炼狱都觉得自己是祖坟冒青烟了。
“别哭了，”直男的安慰总是这么干巴巴的，炼狱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说，“花还能再种的……”
“不是花。”凌开口了，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刚哭过的沙哑。
“那是啥？”炼狱被她整得有些懵，居然傻乎乎地追问了一句。
啧啧，就这情商，能活到今天还没被打死，估计全靠陌小白了。
楼顶上的耀在心里暗自咂舌，感叹完炼狱这神一般的情商后，就继续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偷听着。
“浅歌姐姐和糖仁姐出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启约说是执行任务，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凌说着说着，又有想哭的趋势，“她们是不是不要我了啊？是不是嫌弃我没用啊？”
“啊，应该不是。”炼狱一听女生哭就头疼，听了这话虽说有些感触，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明明有韵力却根本不会战斗，现在更是连花都养不好……我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她们才不肯回来。”凌说着说着又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
炼狱知道她这是在哭，不过因为他之前吼的那些话，她现在不敢哭出声来。
他沉默了下来，随后求助般地看向屋顶上的耀：师兄！快救救我啊！
耀闭着眼睛，就跟死了似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这样的好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必须得好好欣赏一番才行。
炼狱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正巧这时，两扇房门同时打开了。
四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陌小白看到蹲在地上的凌时，微微眯起的眼睛，让炼狱顿时有种想要当场去世的冲动。
“怎么了？”小青皱着眉，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些尚未消散的愁绪。
她刚才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跟他们讲述身体的事情，谁知突然听到外面有猫在哭泣，正准备出去查看时，大飞恰好动了一下，吓得她还以为他们要醒了，一时之间也没了出去看看的心情。
不过大飞动了一下后就没了下文，小青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确定他们现在不会醒来后，这才打开门走了出来。
谁知道一出门就看到了这如同恶霸欺负少女般的场景，再结合之前听到的哭声，让小青看向炼狱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陌小白用左手手指揉了揉眉心，她也听到了哭声，不过那时她正在给七夜疗伤，根本脱不开身，也是因为知道炼狱和耀在外面，所以直到这会儿才出来查看。
和小青不同，陌小白一看到炼狱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凌哭的事情应该与他无关。
以这二货的情商，估计是想安慰猫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会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陌小白问道。
听她说话的语气和平时相差无几，炼狱如蒙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解释。当他的视线触及到蹲在旁边的凌时，硬是把即将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屁颠屁颠地跑到陌小白身边，像做贼似的小声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哈？”陌小白听完，特别无语地看着炼狱，“你居然真的问了？”
人家就是告诉你哭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这缺心眼的家伙居然直接追问别人为什么哭？脑子里装的是身宗的大海吗？
“对啊，她说了，我就问呗。”炼狱还觉得挺理所当然的，一点都没觉得刚才的问题有多讨人厌。
陌小白扶额，说道：“好了好了，我过去安慰一下，你……”
陌小白本来是想让他进去照顾一下七夜，还有那个世界观破碎的封泽。可临到嘴边，她突然皱起了眉，嘴边的话也变了样，“你去城外边看一下，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回来告诉我，别打架。要是打起来了，我就拿你喂鱼。”
陌小白不愧是炼狱的同门师姐，交代事情就是这么直接明了。
“哦。”炼狱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城主府。
值得一提的是，他出去的时候不是从门的方向走的，而是特意显摆似的从旁边那完好的墙上跳了出去。
陌小白无语地摇了摇头，来到凌身边，蹲下身子，轻声开导她。
“……”
她的声音比较小，只有凌能够听得见。小青又不是无聊到极点的耀，没兴趣去偷听她对别的猫的开导，正准备扭头回去继续苦苦思索该如何组织语言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小青迟疑了一下，视线缓慢地朝着和城主府隔了一条街的酒楼看去。
酒楼的二楼空荡荡的，除了桌子椅子之外，一只猫也没有。
没有看到那只猫，小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心里竟然有种说不清楚的失落感。
大概是真的走了吧。
她在这边的屋檐下暗自失落，却没看到对面屋檐上突然像诈尸一样坐起来的耀。耀盘着腿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青看。
看了一会儿，耀莫名地皱了下眉，心里有些不喜欢安静的她。安静下来的小青，那一双沉静的眼睛，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失神。
安静下来的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易碎的瓷娃娃，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在地，变成一块块扎人的碎片……
耀察觉到了自己异样的心思，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又不由自主地去追寻她的身影。
好像啊，真的好像……阿璃……
“耀，喜欢是什么意思？”
耀躺在湖边的青石上，偏过头吐出嘴里的草根，眯着眼睛从桃树的阴影下看向阿璃。
“问这个干嘛？”
阿璃捧着一卷书，脸上带着安静的笑容，问道：“耀知道吗？”
耀看着她，随意地回答道：“喜欢就是喜欢，能有什么意思？”
“可是书上说，喜欢就是他在的时候会在意，他不在的时候会担心，他开心的时候自己也会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
“你看的什么书啊？讲这种东西？”耀无语地看了过来。
“不告诉你。”阿璃抱着书，小跑着离开了。
……
晚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耀回过神来，发现对面屋檐下的小青已经不见了。他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下面的陌小白和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太阳从混沌的缝隙中洒下压抑的光芒，倒塌的院墙伴随着冷风，营造出一种悲凉而寂寥的氛围。
他抿了抿唇，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烦躁，那种憋闷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按在水里，快要窒息一般。
“靠！”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站起身来从屋檐上跳了下去，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师兄，你去哪？”
他回头一看，在他先前躺着的那个屋檐下面，陌小白一只手推着楠木门，皱着眉看向他。
“怎么，我现在去哪里都要向你汇报？”耀的心情不太好，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刺儿。
不过他一贯都是这样，陌小白也没有察觉到他心情上的变化，问道：“真的不帮他们？”
“那些小猫？说了不帮就是不帮，自己要逞强，凭什么要别的猫来买单？”耀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星罗班这些小猫的不屑。
“师兄，你讨厌他们？”陌小白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直截了当地问道。要是换了别的猫，她自然不会这么去问，不过眼前这位是她的同门师兄，她也就懒得去考虑那么多了。
“一些自以为心怀天下，想成为英雄的小猫而已，谈不上讨不讨厌，纯粹是看他们这么天真，有些于心不忍，所以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这世道。”耀抱着双臂，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是一片让陌小白看不透的迷雾。
耀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陌小白也无法确定他到底是像之前那样在说笑，还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他们还小。”陌小白说道。
“他们是‘京剧猫’。他们总得明白，不是有几分实力，靠着一句梦想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耀似笑非笑地说道。
陌小白在他的目光中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说道：“我喜欢他们的善良。”
“嗯，我也喜欢。”耀应了一句，嘴唇动了动，便扭头往外走去。
一张药方忽然在眼前出现，然后缓缓消失。
陌小白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说道：“这个师兄……”
她停顿了一下，考虑到师兄那堪比针眼大小的心眼，只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
死傲娇。
陌小白扭过头，看向对面的厢房，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嘴角抽动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去说……那小青岂不是又要感谢我了？明月那个家伙，不会看我不顺眼然后和我同归于尽吧？”
一想到那个不怕死的家伙，陌小白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不想了，兵来将挡吧。”
陌小白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对面的厢房，将耀告诉自己的办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青。
“谢谢你！”小青是真的非常感动，终于不用再去琢磨该如何让白糖他们接受了，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看着如释重负的小青，陌小白顿时感到一阵心虚，连忙说道：“没什么，你先休息。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小青重重地点了点头，旁边的海飘看着陌小白，朝她笑了笑。
陌小白也回了一个微笑，小青有些惊讶，说道：“海飘可不是很喜欢别的猫，因为都是异猫吗？”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陌小白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道：“我先去那边看看封泽先生还有凌，过会儿再来。”
“嗯。”小青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