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落网

　　赵嘉岁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别墅里了，别墅没有开灯，只有窗户透出淡淡的月光。

　　就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家具很少，他躺在沙发上，前面是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没有摆放任何的东西。右边是一层薄薄的纱幕，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了月光，隐约的光点落在纱幕上，波光粼粼像水波在流动。再往左望去就是一片黑暗了，那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安静的别墅忽的传出脚步声，在二楼有人在不安的走动，脚步声变得沉重，越来越响，在这黑暗里，神经无限的紧绷，听力与嗅觉都变得更加敏锐。赵嘉岁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脚步声是从左侧的黑暗传来的，一深一浅，淡淡的鱼腥味飘散在空气里，咸湿的味道有些令人反胃。

　　终于，那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李博抱着鲛人走了出来，鲛人的手臂勾在李博的脖子上，身子紧紧的贴在李博的胸脯上，巨大的尾巴轻轻的颤抖，细闪的鱼鳞一张一合，随着鲛人的呼吸不停的起伏。

　　李博也好不到哪去，一身凌乱，衬衣的前两个扣子都散开了，领口打开露出里面泛着红的皮肤，他的头发上有东西在发着光，仔细一看和鲛人的鱼鳞长得很像。

　　赵嘉岁不由自主的朝着鲛人的下身望去，他怀疑……

　　鲛人感受到赵嘉岁的视线，往李博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赵嘉岁：“……”

　　李博皱着眉，露出厌恶的表情，冷淡的说道：“回到你的缸里去，不要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的，一身的鱼腥味，恶心死了。”

　　鲛人缩着身子，被李博无情的放在了地上，无奈的自己慢慢爬起来，冲着赵嘉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后又恢复成一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小眼神充满怨念可怜的看着李博。

　　赵嘉岁：“……”明明就是他说的你，你为什么要瞪我。不过李博也是真狠心，这鲛人长得那真叫一个绝色，软软糯糯的贴在人身上，没想到人压根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十分无情的嫌弃。

　　不得不说这李博定力也是真不错，只不过……赵嘉岁想起了万程野说的，鲛人曾和一个人类交合生下来一群小鱼苗，现在看鲛人这样子，该不会那群小鱼苗的父亲就是李博吧。

　　但是人真的能上一条鱼吗？真的不会生殖隔离吗？

　　不对，确实是生殖隔离了，因为鲛人没能生出真正的小鲛人。

　　在李博嫌弃加威胁的眼神下，鲛人可怜巴巴的拖着大尾巴，暗自神伤的向前走去，在和赵嘉岁擦身而过的时候又瞪了赵嘉岁一眼，然后撩开那层纱幕，接着是被搅动的水声，纱幕上的光点欢快的动起来。

　　鲛人下水了。

　　赵嘉岁的左侧感到在下陷，是李博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两个人中间隔着三十厘米左右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不知道李博心里在想什么东西，赵嘉岁也懒得去猜，他在计算万程野他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

　　他一开始所想，这样一个地方如果要藏有手术室那就只能在二楼或者地下室了，按照万程野所说的，手术室里可能还藏有一个人，那地方肯定就不能小，不但要无菌的环境还要有很好的隔音措施。

　　但这个人连鲛人都敢直接养在一楼，甚至鱼缸还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又让他产生了怀疑，李博的思维是不能按照常人的角度来推理的。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李博绝对不会让参与手术的人看见这个鲛人。

　　李博不会做手术，但是开刀与缝合都是精细活一定需要专业的人来，参与了手术的人就相当于掌握了原理和技术，如果被这群人知道了鲛人的所在地很有可能就会生出二心。就赵嘉岁对李博的理解来说，这个人在大学的时候，研究的核心材料从来不会过他人之手，他甚至是买了一个保险柜来放核心材料。

　　这样一个孤僻的研究者，如果不是缺少技术，是绝不会分享这些东西的。

　　所以赵嘉岁可以肯定了，这个别墅里不会有手术室，不过万程野说他还有办法，那么他现在就只需要想办法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呢？”赵嘉岁问道。

　　李博望向那个黑暗的楼梯口，眼神涣散找不到焦点，他垂下头，沙哑的说道：“因为她的歌声蛊惑了我。”

　　他的声音痛苦，最绝望的不是伤害自己最爱的人，而是清醒着做着不像自己的事。

　　“我的心里有念想，它见不得光，它污浊不堪。鲛人看见了我的贪婪，她说可以帮我得到任何我想得到的东西，然后她变成了我最爱的人的面孔，挑逗我脆弱的那条线。我没能经受住考验，待我睁开眼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迟了，我再也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赵嘉岁在黑暗里看着李博，其实并不能看清面容，但是赵嘉岁有一双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眼睛，李博身上的气很浓郁，也许那就是鲛人说的贪婪，其实也就是湘图雅他们所说的人的灵力。

　　李博的灵力很强，这成了鲛人找上他的一个缘由，但现在看来这个鲛人对李博似乎还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存在。

　　很奇怪，赵嘉岁似乎觉得李博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闪，他下意识的伸出手，碰到了李博的脖颈。

　　李博怔了一下，猛的一缩，被赵嘉岁碰到的地方变得凉凉的还有些痒。

　　“李博，你的脖子上……”

　　李博顺着赵嘉岁的视线摸上了自己的脖子，一种滑腻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摸到过，好像……

　　“李博，开灯。”赵嘉岁厉声说道。在黑暗里，李博的身上有不少地方都发着细闪，就像是鲛人的鱼鳞一样，但这个数量不该是刚刚抱鲛人时掉落的。

　　李博觉得现在全身都很冷，他也意识到了这种不同寻常的异变，他用力抓着自己的脖颈，扯下来一片鱼鳞，鱼鳞在月光下闪烁，上面还带着尚未凝固的鲜血。

　　“不要开灯。”李博颤着声说道，“嘉岁，我不能开灯。”

　　因为你看见了会觉得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