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探孤儿院
皎月盈盈下,破败暗灰色的老墙上树影婆娑,深红色的粗壮的栏杆,栏杆间仅能通过一只四岁小孩的手。透过缝隙往里望,能看到滑梯和木马,这里是小孩子的游乐区域,明明是资金充沛的孤儿院,但是设施都很老旧,滑梯上还有积水,看起来很久没有人玩过了。被飞吹动的摇晃的木马头上少了块耳朵,枣红色的木马在月光下沉静,就像是因为疼痛而麻木。
本该充满温馨感动的地方,却处处透露着阴森可怖的危机感。
像心脏被人放在刀尖下,几毫米的距离连刀具透出来的寒意都能感受到,连跳动的幅度都不敢放肆,怕突的鼓胀就会让尖锐刺破柔软。
松木缩着身子从缝隙里探了进去,他向着杂草丛走去,一路上嗅着味。
这个孤儿院很封闭,高墙像是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孤儿院笼罩其中。根据严清哲的消息,孤儿院有三栋建筑,一个是宿舍,一个是教学楼,还有一个医务楼,老师和院长的办公地方都在教学楼的最高层。孤儿院很少见到有小孩子走出来,除了必要的例行检查,这里不会有新鲜的气息,有如一潭死水,只有深不见底的邪恶,潜藏在清澈透明之下。
如果真的有一条通道是连通了孤儿院和外界的交易,那么这个通道一定就在孤儿院内部有迹可循。
将空气里的粒子仔细的分辨,一股潮湿的泥土味在这个地方来得很突兀,干燥的土壤有如干旱的大地裂开细细的裂缝。
松木用爪子碰了碰,又躬下身仔细的分辨。
不是这里的泥土。
他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找能让林北欢进来的门。
他看见一幢风格和孤儿院十分不搭的建筑,这个建筑像是上世纪的欧式别墅,三层楼房的高度,巨大的神像立在建筑门口,瓷白的雕像像个纯白无暇的儿童,柔嫩的小脸上扬一个无邪的笑容,充满笑意的大眼睛,有如慈悲的小天使,张着翅膀降临人间。
松木嗅了几下,甚至放出灵识去扫荡,确认了这个雕像没有任何的异常。
它寂静似死,却栩栩如生。
建筑的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十字架,就像医院一样,神圣而庄严。大门和窗户都紧锁,除了外表装修的很新颖精美,这个地方就像被荒废了一般久久无人问津。
但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不同寻常的泥土味,那泥土味和这个孤儿院格格不入,也许就是找到通道的关键,松木决定先找到能让林北欢进来的地方,再去探查这个奇怪的地方。而且林北欢一个人呆在外面,也让他有些不放心。
这个孤儿院很奇怪,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左右,但是整个孤儿院都很安静,空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只有一个长得像是寝室的地方,一楼还有微弱的亮光。
那是一个直径约有60厘米的水井,就在寝室楼的后门口,周围杂草丛生,就一口井散发着腐臭潮湿的味道。松木静悄悄的靠近水井,作为一个对自己外形严格要求的狐妖,松木内心纠结了差不多有三分钟,最终想到了还在等他的林北欢,咬咬牙,屏息凝气,跳了下去。
松木用灵力幻出一个火团,幽蓝色的火舌在松木的眼瞳里跳跃,松木眨了眨眼,强忍着不适。
水井里是污黑发臭的污水,依稀还能闻出淡淡的药味,松木过于敏感的嗅觉仅是吸了一口,他就感觉灵力在疯狂的流失。
这个水或者说药,会削弱人的精神力。
火光里,除了一眼无边的污水,再就是各种人类的排泄物,以及早已凝固的血迹。
松木迈着步,终于走了第一步。越往里走,恶臭味就消散一分,但血液的铁锈味就越来越浓,像是一个受伤的人,在这条路上苟且求生,他应该是伤的很重,因为血怎么也止不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他撑着墙壁,强忍着疼痛,在名为希望的道路上,看着灯火朦胧闪烁,最后死在曙光之前。
走了大概有十分钟,空气的流动更加通畅了,隐约可以看见缝隙里的亮光。松木感到自己的脸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有许多灰尘掉落下来,是树木的味道。松木加快了脚步,唰的一下,有月光在他的眼里闪了一下,他抬头望去,这里是一片林子,而他自己竟然在一个巨大的树洞里面。
他出来了!他马上开始寻找林北欢的位置,那熟悉的气息并不远,他变化成了真身,巨大的身影带动着风吹得这片隐密的树林摇摆不定,他银白色的狐毛张扬飘动,九个尾巴肆意的向后摆动,他向前一跃,脚步轻盈充满野性。
在普通人眼里,这片树林没有那美丽的身影,只有鼓动的妖风吹动着树林。
林北欢已经在距孤儿院一公里处的地方等了很久了,她听见西南方传来巨大的风声,她抬头望去,嘴角微微勾起,是松木回来了。
大松木在快到林北欢面前的时候又嘣的一声变回了小松木,往林北欢的怀里钻了钻,蹭着脑袋。
林北欢轻柔的摸了摸松木的头,“怎么样,找到通道了?”
松木点点头,“找到了,就在西南方三公里的位置,是一个很大的树洞,差不多能容纳一个成年人。”
“好,那我们去吧。”林北欢说道。
“不等严组长来吗?”松木问。
“不等了。”林北欢摇摇头,“严组长那边还要等一个小时,而且他如果进来了就会把事情弄复杂,我会把位置定位给他。”
“放心。”林北欢的目光坚定,“我也绝对不会去拿自己的生命冒险的,因为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松木眸光闪了一下,“嗯,没错,这里没有魔力,我们有很大优势。”
松木从林北欢的怀里跳下来,变回了小正太的模样,按照记忆,带着林北欢向着树洞走去。
夜风止息,干燥闷热,蝉声不停,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野兽的皮毛下是血沥沥的身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