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只愿心安

褐小丘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破床上。天很热，虽然亡灵是没有体温的。但是自己躺着的床还是贴心地被铺上了一张草席。这间柴门小屋发霉的气味让他感觉自己能和生前一样，真好。

“吱呀”一声，柴门被推开，一个老婆婆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眼里满是惊喜：“你醒了！捡到你的时候冰冷冰冷的，还以为不行了，现在好了，醒了。”

褐小丘从草席上坐起来。显而易见，自己所在的柴门屋很破旧，老婆婆也贫苦，但她不知道自己是亡灵，对自己很好。这让他心里没来由的烦躁。别说现在，就算是生前自己也是靠杀人（虽然是敌军）赚银两的，手上沾满血腥气。可这个老婆婆毫无戒心，现在还让自己喝热汤暖暖身子。

说是热汤，其实也就是一些野菜，放了水煮了一大锅。味道寡淡，但老婆婆很热情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褐小丘本想拒绝，可看见老婆婆仿佛看着自己爱子般慈爱的眼神，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把汤喝完了。

“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也许我们七人应该已经娶妻生子、最后卸甲归田普普通通地死去了吧。”褐小丘自嘲地一笑，将碗放在床边摇摇欲坠的木桌上，起身下床。“真好啊。”老婆婆笑着看着他，“若是我儿还活着应该已经和你一样大了吧，可惜小时候就因为食物短缺饿死了。不过看着你，感觉就像看着我儿一样。”

忽然，褐小丘感到背后没来由地一阵寒意，像是被一双眼睛盯住一样，后颈处埋着的石英碎片也开始发出异样的气息，一个声音无端在脑海里响起：“杀了她，褐小丘。”

少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为了不让老婆婆担心，被很快掩饰过去了。“婆婆，你快回房休息吧，正好我出去透透气，很快回来。”褐小丘一边笑着一边连哄带骗把老婆婆推出去。随着老婆婆的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褐小丘从床底取出一把大刀，背在肩上，往屋后密林去。

高耸的树木投下的阴影遮蔽住所有光线，让林中与外部显得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冷风从树叶的缝隙溜过，发出“沙沙”声。“用不了的人就像腐烂的木头，与其等它烂了导致整栋建筑坍塌，不如杀了。你说是吧，褐小丘。”褐小丘看着面前的男子，抿着唇不说话，手却已暗暗搭在刀鞘上。“派你们来本是想让你们杀了那两个杂种，怎么，如今这把刀倒是准备对着我使了？”男子收起背上的黑色蝙蝠翼，嘴角阴沉地笑，正是尼古拉斯。“大哥未必没看穿，不过是不说罢了——那日我七人的死、契界族人的死，都是你和摄政王他们搞的鬼。”褐小丘刀锋出鞘直指尼古拉斯，肯定的语气带着戾气。“聪明，不过知道又如何？你的另外六个兄弟都只想活着享受杀戮罢了，虽然你们如今也不能算是活着。”“无妨，杀了你这魔族老贼，我是死是活都心安了！”褐小丘脚下一踩，飞身向尼古拉斯砍过来，刀刃落下处却被尼古拉斯的翅膀轻轻挡住了。

“真是不自量力又愚蠢。”尼古拉斯脚踩住褐小丘的刀碾得粉碎，一只手捏住脖子让他无法动弹，另一只手的指尖划开他的后颈，去探藏在里面的石英碎片。

“你是谁！放开我儿！你会遭天谴的！”褐小丘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却突兀得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婆婆拿着一根拐杖朝尼古拉斯踉跄着打来。尼古拉斯抬起鞋尖将老婆婆狠狠踢开，嫌弃地“啧”了一声，取了褐小丘颈后的石英碎片后舔了舔指尖的血，便扬长而去。老婆婆凡人之躯，已被踢得断了气。褐小丘向老婆婆的方向爬去，但最后还是因为没有石英碎片驱动而回归尘土。

等青又水路过的时候只见到一个死去的老婆婆，以及努力伸手想抓住老人的一具枯骨。“小丘，我会替你们还有契界的大家报仇，你安心睡吧。”青又水将骨骸掩埋，将褐小丘的刀插在荒坟堆上，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