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世篇1
落下最后一笔,我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清风穿过窗棂,吹过一室静谧,君兰悄无声息的送了一盏茶进来,我接过喝了一口。
君兰俯身替我整理着案上的纸张,“公子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嗯,”我点头,“虽然我写得很一般,但是笔下的人物终得圆满,我便也觉得心情舒畅。”
君兰回答:“公子自谦了,您的故事陛下同样也感兴趣不是吗?”
我低头思量,“是啊,你说他为什么会那么感兴趣呢?”
不等君兰回话,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墨竹快步走进来,朝我施了一礼说:“公子,萧煜殿下来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道:“快请!”然后反应过来萧煜大概还被拦在宫外。
于是说:“走,出去看看。”
我起身走了出去,君兰和墨竹紧随其后。
宫门紧闭,萧煜稚嫩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在宫门外响起,“我要进去,你们怎么敢拦我。”
“萧煜殿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兄弟二人。”宫门口的侍卫好声好气的哄着他,“陛下有令,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皇叔带我进去过的!”萧煜语气坚定,任凭门口的侍卫怎么说,都一定要进来。
我忍俊不禁,从里面叩响了宫门,“二位大哥辛苦了,让萧煜殿下进来吧!陛下不会怪罪的。”
两个侍卫迟疑不定:“这,皇甫公子开口,我们兄弟本该听令,可是陛下吩咐过……”
“主人都发话了,你们还要拦着我吗?”萧煜的话掷地有声,“我问你们,里面的人是犯人吗?我是犯人吗?你们凭什么不准我进去?”
两个人一时语塞,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打开了宫门。
萧煜抿着小嘴,提着衣摆,迈着小短腿,费力的跨过了门槛。
我朝门口的侍卫拱手,“多谢二位通融。”
两个人连道“不敢”,宫门再次缓缓合上。
萧煜有模有样的与我见礼,“皇甫公子。”
我还礼,“萧煜殿下。”
见萧煜闷闷不乐的,我让君兰去厨房取碗酥酪来。
萧煜道了声谢,低头吃着酥酪,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等吃完酥酪,我问萧煜,“小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陛下知道你来了吗?”
“皇叔他不知道。”萧煜摇头,伸出手给我看,他白嫩的手心上有两道红痕。
“这是怎么了?”我微微一惊,忙让墨竹取了药膏过来给他涂药。
萧煜撇了撇嘴,“我书背不下来,皇叔罚我。”
我吸了一口凉气,四岁背书,我四岁的时候好像每天都只知道在幼儿园跟小朋友们玩游戏呢!
不过,再一想,我还写过皇甫羽三岁就跟着蒋太傅习武念书呢!
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玩什么?”萧煜看着我,眼底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我取了一张白纸叠成纸飞机,萧煜不明所以,却还是像我一样叠了一只纸飞机。
“这是什么鸟儿,怎么怪模怪样的?”萧煜歪着脑袋看我。
“你手可真巧。”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在他发怒前,收回手,牵着他登上高楼,风吹来的时候,把纸飞机丢了出去,风托着薄薄的纸翼远远的飞向了远处。
“啊!飞出去了!”萧煜高兴极了,也学着我的样子把纸飞机丟出去,可惜没一会儿就坠落在地,“怎么会这样?”萧煜懊恼的抿起嘴巴。
我哈哈大笑,让人把坠地的纸飞机捡回来给他,我告诉萧煜要等风来的时候,纸飞机才能飞得更远。
下一次,他看准了风向,纸飞机飞得远远的。
“啊啊啊!你快看,我的鸟飞得比你的远!”萧煜激动得满脸通红,我被他的话逗得前合后仰,“那是纸飞机,不是鸟啊!”
“纸飞鸡,是什么鸡啊?它原本就长这样吗?”萧煜好奇的问。
“对,你说得对!”我乐不可支。
带着萧煜玩了一下午,我教他叠了纸飞机,纸青蛙,还扎了一个风筝,画上了一个大老虎,还霸气的在它额头上写了个“王”字。
傍晚时分,萧昭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过来找人,萧煜抱着一堆折纸和风筝依依不舍的走了。
我喊墨竹将他们送到宫门外。
“公子很喜欢萧煜殿下?”君兰给我上了盏茶来。
“是啊!”我感慨万千,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养过一个孩子,我是喜欢小孩的,只是实在对生养一个自己的孩子没有信心。
确实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了,小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是萧煜用奶声奶气一本正经行礼的时候,能把人心都萌化。
君兰问我,“公子您难道没有想过娶妻生子吗?”
“哈,难不成君兰你想给我生个孩子?”话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我立刻就后悔,平日里这样言语轻薄是万万不能的。
果然就见君兰郝然低下头,脸上一抹娇羞,双颊飞上一片红霞。
我急急忙忙的解释,“啊!君兰,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就当做一句废话就罢了,我不是有心的!”
君兰抬头看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肉眼可见的苍白,我知道玩笑开大了,女儿家的清誉是不可以随意毁坏的。
我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正值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得一声轻咳。
“陛下!”君兰看到来人的那一刻,面色灰败泛起了死气,手脚瘫软的跌倒在地。
“规矩你是知道的,自己去领罚。”萧昭语气平静的一句话却仿佛让君兰预见了极为可怖的下场。
我心底微惊,拦在君兰面前,“陛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与君兰说句玩笑而已,您怎么还当真了。”
“玩笑话?”萧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呵,恐怕也只有你看不出来这丫头的心思。”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公子,君兰冒犯了您,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君兰认罚。”君兰双膝跪地,跪在我面前,重重的磕了两个头,“公子仁慈,君兰多谢公子这些年的照顾。”
“君兰你……”我话音未落,就听得萧昭沉声道,“来人,拖下去!”
两个带刀侍卫立刻进来,将君兰拖了出去,她心如死灰,尘土沾污了君兰的裙摆。
我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底,直到现在我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愣愣的扭头看向萧昭。
“怎么你生气了?”萧昭抬起了我的下巴,指腹在我唇角摩挲,我别过头,不愿看他。
直到现在,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皇帝,他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执掌他人的生命,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