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篇20自责

　　“你先起来吧！”总兵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似乎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双手负在身后，不住的在雪洞中踱步。

　　“你再把他们遇险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一遍？”

　　“是。”皇甫羽强忍着怒火与悲痛，将在山崖上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末了，突然想起，如果不是他说让张进回去，自己一个人带队的话。

至少，张进他不会出事，要是是他代替张进回去的话，也不会这样。

　　“大人，都是我的错！”皇甫羽忍不住再次跪在地上，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张羽，这不是你的错。”总兵听完后沉吟良久，一只手重重的压在他肩膀上，“你知道我们此次进山的路是谁规划的吗？”

　　“难道不是大人您和其他的大人吗？”皇甫羽看着总兵不解的问。

不明白总兵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转念一想，心底却隐约有了些猜测。

　　“是张进。”总兵看着皇甫羽认真的说。

虽然心底有了猜测，可真听到总兵这么说，他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你看周礼就知道了，我们身边总几个有钉子，这些跟着我从盛京出来的无论官职大小我一个都不信。”

总兵神色微冷，“我一直都很看好张进，只是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怕有人对他不利。把他放在步兵营里面，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二来也是为了给他多锻炼锻炼。”

　　“谁知道一念之差。”总兵惋惜地说。

　　“都是我的错。”皇甫羽再次低下头去。

　　“张羽，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而且你要相信张进，这里是他的家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里。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总兵的目光慈祥宽容，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让皇甫羽不由的想起了太傅。

　　“总兵大人，您说的对，我们应该相信二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皇甫羽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湿意忍了回去。

　　“这样就对了，快起来吧！”总兵大人欣慰的笑了笑，“其实早在你第一天去到步兵营我就注意到你了，现在看来，张进那小子没看错人，我也没有。”

　　是那天！皇甫羽想起来第一天在步兵营整队时候看到的长须美髯公，那时候就感觉他在看自己，原来不是错觉。

　　“只是现在暴风雪越发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晴，还好现在已经有了容身之所。”总兵语气中带了些许忧虑。

　　“是啊。”皇甫羽忍不住皱起眉头，这样的天气，在雪崩之后，也不知道张进他们该怎么办。

　　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皇甫羽说:“总兵大人，我还是先去看看他们雪洞挖的怎么样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完善的。”

　　“你去吧！”总兵挥了挥手，凝眉走到了一个简易沙盘前。

　　皇甫羽沉默的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刚一出去，就被兜头扑了一身风雪，这暴风雪比想像得更为猛烈。

两个守在雪洞外的卫兵浑身上下背满了白雪。

皇甫羽张不开口，只好拍了拍他们两个。指了指总兵的雪洞，示意他们赶紧进去，不然会被冻成冰块的。

　　两人对他抱了抱拳，转身钻进了雪洞。反正总兵大人的雪洞够大，多两个亲卫也没什么。

　　皇甫羽顶着风雪往还没有挖完雪洞的地方走，突然觉得头上戴的头盔被什么砸了一下。

紧接着背上手上传来了熟悉的疼痛，就像是被石头蛋子打到一样，生疼生疼的。

皇甫羽不敢抬头，他知道这是冰雹。

　　可现在还有人没能进雪洞，这真是太不妙了。

　　皇甫羽走到近处才发现赵吉也在，赵吉现在也没功夫搭理他，埋头跟其他士兵一块挖雪洞。

　　皇甫羽也立刻加入其中，五指插入冰冷的雪中，手指头都是木的。

他加快了刨雪的速度，却见赵吉手指皮都磨破了也没停下，殷红的雪在雪上分外刺眼。

　　皇甫羽一把拉过赵吉的手，他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看到是皇甫羽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张不开口，摇了摇头。

　　皇甫羽没管他的反应，扯下脸上的汉巾裹在他手上，指了指旁边挖好的雪洞，示意他进去。

　　没了汗巾的遮挡，风吹得皇甫羽抬不起头，看不到赵吉的动作，只一个劲把赵吉往旁边推。

　　“张羽哥！”有人在皇甫羽耳边大喊，他扭头看去，一个整张脸包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人把一块布往他脸上按。

　　皇甫羽把布严严实实的裹在脸上，点了点头又继续挖着雪洞。

　　这真冷啊，想幼时太傅带他和萧子戚出去，那时身上穿着厚实华贵的衣服，就连手上都还带着暖绒绒的羊皮手套，怀里揣着汤婆子。

　　即使是那样，皇甫羽还觉得太冷了。

而今，空手挖雪，却也只觉寻常。

　　也不知道萧子戚他们到哪里了，走的是哪条路，有没有遇到暴风雪？

　　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急，鸽子蛋大小的冰雹子无情的击打在他们身上。

但没有人停下，一堆一堆的雪被推出雪洞，雪洞越来越大，一个接一个的雪洞挖掘完成。

皇甫羽挨个挨个的钻进去检查，提醒他们一定都要把头捂严实了，这样才不会让体温散得太快。

　　每个人都认真照做，每个雪洞都挖得极好。

　　皇甫羽累的直不起腰，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头一阵阵的晕眩眼看着就要与雪地来个亲密接触，皇甫羽被一双手抓住，接着被几只手拖进了雪洞。

　　洞中人很多，皇甫羽被他们拉到最里面靠着雪壁坐下。

　　有人扯掉了他脸上蒙的汉巾，新鲜温暖的空气灌入肺部，突然感觉头上一暖，一顶带着体温的毡帽罩在了皇甫羽头上。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张羽，张羽！快把这碗姜汤喝了。”

　　一碗深色的姜水送到皇甫羽的眼前，辛辣刺鼻的姜味从鼻腔冲到了他的脑门。

皇甫羽想避开，却被人捏住了鼻子，他下意识张口，那热乎乎的一碗姜水就灌了进来。

　　皇甫羽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混账东西，居然敢这么对我！还有，他恨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