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苔径丹烟

云断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时，李大白正蹲在竹篱边，用枯枝在泥地上画着符文。临时搭起的丹房是用山竹和兽皮扎的，檐角垂着他随手编的草绳，沾着夜露的青苔从竹缝里钻出来，把"丹房"染成了青绿色。

"唳——"

鹤小白从林梢掠过，爪间抓着把带露的星叶草。它落在丹房门口，羽毛上还沾着几片红叶，抖了抖翅膀，将草药轻轻放在案上。

鹤小白："第七味主药齐了。那片星叶草长在悬崖背阴处，我绕了三圈才找到。"

李大白抬头，见它尾羽上还挂着根松针。这是鹤小白兴奋时才会有的"小马虎"。

李大白.："辛苦小白了。今日若再不成，我可要把丹炉砸了当柴烧。"

鹤小白歪头啄了啄他的衣袖。

鹤小白："你前日说洞穴石壁的符文能引灵气，要不试试把纹路刻在炉底？"

它用喙尖点了点地上的画，正是他们从洞穴拓下的符文。

鹤小白："昨日我守夜时，见那些纹路在月光下泛绿光，和生命神树的枝桠影子一模一样。"

李大白眼睛一亮。他抄起刻刀，在青铜丹炉底部快速凿刻。炉身本就有些年头，刻刀下去发出"沙沙"声，混着晨露打在竹檐上的轻响，像首不成调的歌。等最后一道纹路刻完，他满意地拍了拍手。

李大白.："成了，这叫'地脉引灵阵'。"

丹炉被架在篝火上时，山风正卷着松涛声灌进来。李大白将生命神树的嫩枝、前日采的雪纹白虎爪下土（鹤小白说那土有妖兽灵血）、还有星叶草依次投入炉中。丹火"轰"地窜起，映得他眉骨发亮——这是第八炉，也是他与鹤小白在云断山脉的第十三天。

鹤小白："灵力不稳！"

鹤小白突然振翅。它的羽毛泛起银光，双爪按在炉壁上。

鹤小白："我帮你稳住地脉阵。"

李大白能感觉到，鹤小白的灵力正顺着刻痕流入丹炉。那些符文突然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萤火，在炉底织成张幽绿的网。原本总在融合时暴烈的星叶草，此刻竟温顺地裹住神树枝叶，连最棘手的雪纹土都开始渗出淡红灵气，与草木香缠成缕。

李大白.："成了？"

李大白屏住呼吸。他看见丹雾里浮起生命神树的虚影，枝桠间落着只青色小鸟——和他前日炼丹时在雾气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叮——"

丹炉盖弹起三寸。一颗鸽蛋大的丹丸"跳"出来，表面浮着三道流动的绿纹，像裹着层融化的翡翠。李大白接住时，指尖触到的温度竟像春溪般温润，丹身映出的影子里，神树的叶脉纤毫毕现。

鹤小白："生命神药！比生元丹多了三道纹！刚才地脉阵引动了山脉灵气，连我都能感觉到丹炉在'呼吸'。"

鹤小白扑棱着翅膀绕炉飞了两圈。

李大白笑着把丹丸放进玉瓶，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低低的呜咽。他转头看向丹房外——雪纹白虎正蹲在十米外的老松树下，皮毛沾着晨露，右前爪的伤已经结了痂。它嘴边长着草屑，身侧蜷着只奶白的小虎崽，正用脑袋拱它的肚皮。

李大白.："是那日逃跑的白虎。它守了咱们三天了，昨晚还帮我们赶跑了偷袭的赤焰狼。"

李大白摸出颗生元丹，若有所思。

鹤小白："小虎崽的眼睛像它，是雪地里的星子。"

它忽然振翅飞到白虎面前，低头用喙尖碰了碰小虎崽的耳朵——这是妖兽间表示善意的动作。

雪纹白虎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它轻轻推了推脚边的兽皮，那是块泛黄的皮子，上面用兽血画着幅图：云断山脉的洞穴、石桌上的丹经、还有...幻影的轮廓。角落有行小字，是用妖文写的："丹经本是雪纹一族守护，幻影乃我族大祭司所化。若遇良人，赠之。"

李大白展开兽皮，抬头看向白虎，恍然大悟，后知后觉。

李大白.："原来你当日攻击我们，是为了考验？"

白虎点了点脑袋，又用鼻子蹭了蹭小虎崽。它忽然起身，叼起兽皮放在李大白脚边，转身时尾巴扫过丹房的竹篱，带落几点晨露。

鹤小白："它在谢我们。"

鹤小白落在李大白肩头，解释道。

鹤小白："前日我给小虎崽喂了神树露，它现在能自己走路了。"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吹得丹房的兽皮帘哗哗作响。李大白望着白虎母子消失在雾中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生命神药。

丹香混着松涛声钻进鼻腔，他想起洞穴石壁上的符文——那些看似冰冷的刻痕，原来藏着最温柔的传承：丹道从来不是独善其身的术，而是与万物共鸣的道。

李大白.："小白，把地脉阵的刻法记下来。等回了宗门，我们把这法子传给更多丹师。"

李大白指了指丹炉底的纹路轻声说道。

鹤小白用喙尖点了点他的手背，表示同意。

鹤小白："好。不过现在......该给这炉丹取个名字了吧？"

李大白望着丹瓶里流转的绿光，忽然笑了，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好名字。

李大白.："就叫'同生'。"

他摸了摸鹤小白的头说道。

李大白.："万物同生，才是最好的丹。"

晨雾渐渐散了。丹房外的竹篱上，那株被雪纹白虎撞歪的野菊正仰着小脸，花瓣上沾着的露珠里，隐约能看见生命神药的影子——像颗小小的、会发光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