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夜莺（三）

我好像疯得更厉害了。

在无意中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我便敲断了自己的一根肋骨，因为剧烈的疼痛能够迫使疯子清醒。

上次同夜莺空着手回到局长面前之后被狠狠训斥一番，之后我便赶在夜莺找到那女人那去之前先宰了那女人，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我疯得更厉害了些。

杀人能够让疯子的武功更高，但杀人越多，疯子也就越疯。夜莺为了局长抓疯子的时候肯定会无意中杀过人，这也是为什么夜莺会从一个半疯子彻底变成红眼睛，而她能够保持清醒，除了自控力之外，也多半是为了局长，而她的局长就是她的执念。

但局长……我从始至终不能够明白他疯的点是什么，又或许，他就是疯狂本身。

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脑子里的疯狂和疼痛带来的理智打着架，谁赢了就拥有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有人重重敲响了我住所的门，我随口一句进来，几秒钟后夜莺便站到了我的床前。

她的呼吸比昨天更重了，手里还带着小刀，仿佛随时会给我来上一刀子。

她是叫我同她一起去抓人的，因为她打不过。我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将那疯子折断手脚绑了起来，拎着跟在夜莺身后，去见了局长。

那是一个与原本印象截然不同的局长，现在的局长，阴翳又扭曲，仿佛被心底阴暗中滋生出的恶意怪兽所吞噬。

很奇怪，但不排除是都疯掉了。

理智的话……应该是在的，至少他还是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没有什么偏执疯狂的味道。

也不排除是我感觉不出来，毕竟我也是个疯子。而局长……在他杀掉我们抓回去的疯子之后，我们还要去处理尸体。

而这个世界最常用的处理尸体的方式，就是烧成灰，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我把尸体扔进了正在燃烧的“垃圾场”，蹲在小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火舌一点点吞没尸骸，化作焦炭。夜莺则很安静地站在我三步开外的身后，沉寂得像是她还正常的时候。

“夜莺。”我叫她。

“嗯？”她有点疑惑，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们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吧。”平淡的尾音，我懒得去上扬。

“嗯。”她随意回应着，像是在走神。

“你知道那不是局长么。”

“……嗯。”

我还想说话，但夜莺却离我又进了点，这个距离，如果她想要杀我，只消将她手上的匕首扎进我的天灵盖。

“我不认识他的，**。”夜莺说，但后两个字到我耳朵里却被消了音，当然了，我私心以为那两个字是在叫我，“局长”，是我。

但是我沉默了一下，轻轻笑了笑，说道：“那两个字，是你说不出来，还是听不到？”

我起身，看着她，她红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我，在某一刹那我感觉眼前这个猎鹰一样的女人像是一只小兔子。

“看来是我听不到了。”我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头。

星星挂满了天空，远处还有虫鸣，清风恰到好处。

如果下面不是在焚尸，我与夜莺都不是疯子的话，我大概会一时兴起表个白，然后被拒绝后离开。

“夜莺，我要走了。”我冲着她笑了笑，但看她的表情，我狰狞的面容应该是将她吓了一跳。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