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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凝霭不知道自己被漩涡送到了哪里,昏迷了一阵,醒来时,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
她看过去 见到一名黑衣男子,正坐在一瀑布下,对着天上的血月弹着一曲。赵凝霭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这里只有他一人,看来,这里应当不是忘川。
“此处是忘川,活人怎会来此?”
此处竟是忘川,这将赵凝霭先前的想法全盘否定。
她礼貌一笑,鞠了礼:“我是与我师门的人一同来此处的,只不过遇上漩涡,便分散了。”
瀑布落下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琴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身来,眉眼之间竟让赵凝霭有些恍惚:“前辈……”
“那便离去吧,莫再来了,扰我清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赵凝霭回过神来,点点头:“是,打扰前辈了,这就走。”
正当转身之际,她却看到四壁无缝,唯有瀑布上方可见天日。
难道就这么飞上去吗?
“还不走?”
赵凝霭点点头,随后就飞身往上,可是却有一丝力量将她压了下来,不让她走。
她有些尴尬地看向那位前辈:“这……天命如此。”
“那便听我一曲吧,待那血月落下,便可以走了。”
“好。”
弹指间,音乐再次响起,她垂眸一瞬,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良久,她问出了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没有。”
“是么……”赵凝霭点点头,可是心中的疑虑还未消除。
“在想什么?”
“无事,只是觉得前辈很眼熟。”
“我死于十几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吧,怎会见过我?”
“或许是在某个街角,就见过你了。”赵凝霭轻轻一笑:“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很眼熟……”她细细一看,突然一惊,她捂住了嘴巴:“余……”
“余?”他将琴收好,看向她:“你认得我?”
“不是……”赵凝霭移开了目光,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谁。
“不认得我,那你说的‘余’是何意?”
“那前辈真的姓余么?”
“自然。”
“那前辈是否膝下有一子?”
“……是。”
赵凝霭呼出一口气:“果然啊……”
“何意?”
“前辈那么聪明,不能不明。”
“嗯。”他认真地看了看她,似乎是在将她与谁挂钩,可是半晌,放弃了,他承认他是真的没见过她。
“所以,你想起来了吗?”他呼出一口浊气:“为何觉得我眼熟?”
“或许……”赵凝霭有些犹豫:“或许前辈是我徒弟的父亲?”
“嗯?”他微微一愣:“此话何意?”
“一开始见到前辈便觉得眉眼之间很是熟悉,方才细看也就确认了。”
“你的徒弟是?”
“余棂祉。”
……
一时间,静默无声。
赵凝霭觉得有些奇怪:“前辈?”
“无事。”他别过脸,头发垂落下来,水滴到了琴上,撞击出了一个低音。
赵凝霭也识相地不再说这个了,转移话题:“前辈的琴技不错,能否再弹一曲?”
“好,想听什么?”
“都可。”
接着,琴声再起,可是曲调不见欢快。
看来是人感伤啊。
“前辈若是不想,便不奏了吧。”
“我未曾如此说。”
“但明明是一首喜歌,却被前辈弹成了悲歌……”
“念故人罢了。”
“前辈的故人,是谁?”
“心上人。”
“那便是余棂祉的母亲吧?”
“为何如此果断?我未曾说我是他的父亲。”
“那你是吗?”
“……”
“前辈?”
“是。”
赵凝霭似是松了一口气,随之一笑:“晚辈有一问。”
“什么?”
“他的母亲是谁?”
……
“为何这么问?”
赵凝霭伸出了自己的手,回忆起了那一个个梦境:“我曾做过一个梦,那是一场大火……”
再忆,阿敏将余棂祉救出去,而自己葬于火海。
“小棂儿,这不是你的错。”
“她叫阿敏,或许……余棂祉的邪骨是她带来的,那么魔界有两个资历很高的族王叫阿敏,一个是柳敏,另一个是顾闫敏,请问前辈,到底谁是余棂祉的母亲?”
“这个很重要吗?”
“重要。”赵凝霭的语气渐渐严肃了起来:“他一直都未曾见过他的父亲,母亲也幼时丧命,所以他对他的双亲一概不知,总得让他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吧?”
“若是不说呢?”
赵凝霭莞尔一笑:“前辈若是不愿说,晚辈也就不问了。”
话锋一转,他看向她的心脏处,就像是透过了她的身体,直直看穿了所有:“永生之心,全修者。”
“前辈,全修者早就不存在了。”赵凝霭微微一笑:“三十年前沈榕淮之后就不复存在,您应当知晓。”
“那又如何?时空之术未必已失。”
“但是也无人敢驾驭,不是么?”
“有的,会有的,就算是逆天而行,也会有人使的。”
血月已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皎洁的月亮,赵凝霭见状,也不留了,于是飞身离去。
出了忘川,赵凝霭看到晴,他的身旁躺着一个温霁和一个素若双。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赵凝霭:“我以为你也会昏倒。”
赵凝霭叹了一声,然后走近二人,细细一看,忘川水染红白袍,她笑了一声:“这二人乍一看还挺般配,此时就像是……穿上了婚服呢。”
“那么可以把他们送走了吗?”晴有些不安:“鬼门即将关闭了,要是再不走,就要等到下元节了。”
赵凝霭点点头,突然远方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她瞬间明了,于是朝晴说道:“烦请你帮我将他们二人送回阳间,我还有事未处理完。”
说着,她就朝那道光跑去,任由晴怎么叫喊也不管了。
晴看着她渐行渐远,无奈叹息,然后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怎么这阳间的人一个个的不好好活着,天天在阴间跑。”
他长叹一声,然后施法,顷刻间,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消失在忘川。晴看了眼忘川的滚滚江水,又看了看远方:“看来……命祠的预言我该信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