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轮:依稀昨夜秋风起(三)

原本好好走在路上的傅久和安鱼,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村民抓住。傅久一向害怕这些人的目光,所以从不与村民接触。今天被村民们抓住,他有些没由的惊恐,他挣扎着吼着:“这是为什么?!安鱼!不许动安鱼!”

安鱼因为看不见而行动不便,“这是·····什么·····九儿!九儿快跑!快跑!”

傅久惊呼:“什么!?这是在做什么!安鱼!”

安鱼大叫:“来不及了,来不及了!他们要抓你!他们需要你的穹光之术!啊!”安鱼吼完后之后就被一个村民强制性打晕,那村民嘴角噙笑,“真是啰嗦,我就说这小子舍不得。你们还不信。瞧瞧,要是我,今儿个就让这魅逃了!”

傅久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模样呈现在脸上:“你们···!你们知道我是魅!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对安鱼做了什么!”

女村民狂笑:“咱们村世代被魅欺负,一直以来都没有胜利过。直到三年前你这魅傻乎乎的跟着安鱼来到这里,这才叫我们找到一丝希望,若用你这魅的穹光之术祭奠我们死去的先祖,他们一定会安心的轮回转世的!而你们这些恶心的魅,也永远不敢踏足我们的领土!来吧!为你们的罪孽,赎罪吧!”

傅久睁着大大的眼睛,“什么·······你们一直看的是····我的穹光之术·······”

女村民i依旧大笑不止,“不然呢?小魅妖,你以为凭借你那可怜的几百年的修炼就可以瞒过我们了?瞒瞒那个傻得连仇都不想报的安鱼倒还行。想瞒过我们?哼!痴心妄想!”

傅久挣扎着,怒吼:“为什么!那些杀掉你们族人的魅明明不是我!你们为什么要迁怒于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对我!”

另一个村民抬脚踹了傅久,“跟妖怪啰嗦什么,再一会儿安鱼醒了就有得折腾了!快些将他帮上祭祀台,拿出穹光之术。”

女村民道:“你踹它做什么?他是妖,踹了也没用啊。”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魅跟人生活一段时间后若产生了感情,他们的灵术就会慢慢消失。一直到人死后灵术都不会再恢复。除非他在那人死之前已经对人没有感情了。”

女村民‘啧啧’几声,“真是看不出来,安鱼居然真的喜欢这个妖怪。得,一会给他也做个法会吧,免得留下什么么祸患。”

村民嘿了一声,“什么法会啊,你不知道村长本就是在利用安鱼吗?用完之后这个安鱼当然得死了!”

女村民叹息:“可惜了这么个俊俏的娃嘞。”

沉默已久的傅久似乎是晕死过去了,从街上一直到被绑在祭祀台上他都没有在说话或是睁眼。一晃眼,晚上到了。

台下的村民开始呼叫:“杀掉魅!杀掉魅!”

被绑在祭祀台柱上的傅久在呼叫声中开始大笑,肆掠的大笑,笑到不能停止。

女村民有些惊慌,“这妖怪在笑什么!”

村民道:“·····管···管他的呢!去了穹光之术就烧了他!”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你们说过只要他的穹光之术,得到后就会放了他!你们在干什么!”苏醒过来的安鱼禁不住身边村民的强制压制,只得在台下嘶吼。女村民大笑,“妄你跟着你那愚蠢的的父亲在外读了几年书,难道不知斩草要除根!”

安鱼一下子呆滞,他奋起怒吼:“你们骗我!”

女村民大笑不已,“死瞎子,骗你怎么了,我就骗你了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当年别忘了是谁救的你回来!今天难道想为了个妖怪背叛族群吗!”

说罢女村民开始同几个老者启动祭祀,绑在祭祀台上的傅久突然叫起来。“啊!!!!!住手···住手!········”

祭祀一旦启动,非见光不能停止。

“九儿!九儿你还好吗!九儿!”安鱼吼得嗓子都哑了,却依旧没命的吼着。

傅久睁开眼,面部突然有些狰狞,他突然嘶吼,从他的眼眶里冒出两句光芒,那光芒在天地间游荡了一会儿便直冲安鱼而去。安鱼收了光芒之后便倒地不起。众人惊呼:“妖术!这是妖术!”

傅久冷笑,“妖术?!哼,我倒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怪!”话音刚落他的周身便开始冒绿色的气,阴深深的说:“你刚才叫谁死瞎子?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女村民转过身去,待看清傅久的模样之后进入防御战备,“大家做好准备!这魅妖怕是要暴走了!”

傅久久久不见有人回应他的问题,又重声问了一遍:“谁是死瞎子!你给我再说一遍!”

女村民咽了口唾沫,腿有些发抖,“我就说安鱼那又怎么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干什么!”

傅久怒吼一声,引得天雷阵阵,他挣开铁链,发出阴测测的笑声:“我这个样子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屠村!”

女村民花容失色,转身大叫:“撤离······”‘离’字未落,她已是一具干尸。傅久从她背后站出来,“这就死了?真是没趣。来啊,想要穹光之术的上来啊。现在知道跑了,现在知道怕了。哼,晚了!”

傅久腾空跃起没有幽光泛滥的眼眸在黑暗中透露着白色,他张开魅影独有的暗影翅膀,笼罩着一切。“谁说,不杀人,就能得到回报的。哼,老东西!”傅久将手从一位老者的身体里抽出。

站在不远处观战的薛琫和红黎轻轻叹息,“这就是当年的真相,那些人还真不是安鱼杀的。”薛琫捏了把自己的头发,慢慢悠悠的说。

红黎一头白发在风中很是显眼,“那瞳色从傅久眼里出来之后傅久就暴走了。那瞳色,另有古怪。”

薛琫转身看着红黎,“再古怪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与你我也无关了。”

红黎突然说:“看得见的安鱼这幅长相倒有些眼熟啊·····似曾相识啊·······”

薛琫扭头看去,思量半会儿,“那是阿唐的模样。”

红黎惊道:“阿唐?难怪那小孩见了阿唐会突然失控,原因在这啊···”

薛琫拉着红黎的手往前走去,“离近些看,远了听不清。”

红黎看了看薛琫脚上的泥,鄙夷:你就吹吧,什么听不见,洁癖就直说啊,还要这么光冕堂皇的理由。

·······村子里的火足足烧够了五天,期间傅久一直浑浑噩噩的游荡在村子里。直到第五天安鱼醒来。

安鱼对于自己的眼睛好了只惊喜几秒钟,随后他就被满地的尸体惊到险些又晕过去。他匆匆忙忙往祭祀台上跑,想上去救傅久。可是等他上去时,除了一地的血迹尸体和铁链,什么也没有。

安鱼木讷的走过去,“九儿······九儿?!九儿!你·····在哪里?!”

安鱼在村子里疯狂的找着,终于在村口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他。“九儿·····九儿!”安鱼刚要靠近傅久,傅久就猛地对他发起进攻。安鱼躲闪不及,险些命丧于此。

“这双眼睛算我赔给你的,你家人的命,我此生是还不起了。来世再找我还吧。”

“凭什么你要我活着!凭什么!”

“安鱼!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天不容我····哈哈哈哈!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天却不容我·····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拿什么封印我!安鱼!好样的,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你要做什么·········”傅久倒在小树林里,安鱼一身道袍,手里拿着符,眼中冷漠,发着幽光的眸子闪烁着,“以我之力,封印!”

“安鱼!你不得好死!放我出去!”

小树林里回荡着傅久怨气十足的喧嚣。走在树林外的小路上的安鱼和在小树林里神情冷漠的安鱼此时已经大不相同,他猛地喷出口血来,跪倒在地,从口里还不断涌着血出来。“我······不得好死·······九儿,以我性命为星源,封你五百年·······五百年足够····天道容下你了·········自那时,我们在三途相见···”安鱼说罢闭上了眼,从他口中涌出的血浸染了一大片土地。此后好几十年在这片土地上种食物的人凡是上辈子参与了那件事的人都会在这些菜中吃出血的味道。这不知是报应还是什么。到底是当年的事,再多不甘心,也无济于事了。

红黎蹲在安鱼面前,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少年,不会喜欢这个真相。”

薛琫站在他身后,“真相就是真相,他接受与不接受我管不了。”

红黎将手指放在安鱼的眉间,猛地将幻境收回。由于消耗的灵术有些多,红黎起身时来踉跄了一番。亏得又薛琫扶着,否则他就摔地上了。红黎勉强站直,走到结界前,没有打断正聊天聊得很好的阿唐与少年。

“阿唐。”薛琫出声打破了红黎的寂静。阿唐道:“什么事公子。”

薛琫将他招到身边,“没事,就是觉得你还是那个孩子,没有长大。”

红黎见着阿唐被叫远,他安心了,他安心的站在少年面前,一字一句说着当年,最后的事。

那一年的秋风来的特别晚,被困在树林里的少年整日整夜的哭泣愤怒。而被黄土掩埋在树林外的小土堆就像是守护神一样护着树林的东西。看看吧,他得了你一次恩惠,他都还了你什么。是此生不变的守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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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终是躲在结界之下哭得还如当年那个第一次杀了人的孩子。薛琫还是没有将事告诉阿唐,阿唐什么也不知道却也依旧站在结界外,伸出一双手放在离少年的最近的结界上。你的哭泣,不管是今生今世,还是前世前生。不管是我记不记得,它都依旧牵动着我的心。

少年哭够了站起来,他抹净了脸上的泪水,却在抬头看见阿唐那一瞬间依旧哭得撕心裂肺。他明明差一步就可以不用与他永世分离了。就差一步。红黎看了已经准备渡灵的徐凡令,启动手心的纹路,“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少年道:“打开结界,我想抱一抱。”

红黎沉默,“·····行,本君成全你最后的心愿。”

少年笑得甜甜的,“谢谢你。”

结界打开了,少年抬手在眼前划了一下,那双眼睛又回来了。他与阿唐一般高,他轻轻看着阿唐,“····原来····原来今世的你是这个模样·······抱抱你好不好?”

阿唐第一次与人,不、与魅这么近距离靠着,他下意识要拒绝,可是他却在这个念想闪过的一瞬间脱口而出:“好。”

少年很高兴,笑得嘴都何不拢,他狠狠地擦着眼泪,“····安鱼····我离开了这里,你可要好好再找一个人。别再找妖怪了···你输不起了······我们···从前的约定也都做不得数了······下辈子····无论如何我都见不到你了·····你····入轮回时要记得多喝点三途汤,多喝些忘得深刻下辈子才会记不起·····安鱼····这辈子····我最高兴的一天就是你说‘礼成’的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的烟花真的好美·······”

阿唐觉得怀中似乎有些抱不住了,他退开几步,耳边只听得红黎在念着什么口诀。面前的少年的模样是越发的模糊。

“以这满天的烟花为聘,让你娶我已是最昂贵的彩礼了。”

“以这满天的烟花为聘········礼成。”

“安鱼与我对着漫天的烟花起誓:此生唯守一人,终生不误。今日结为百年夫妻,永结同好!”

“···傅久与我对着满天的烟花起誓:此生唯守一人,终生不误。今日结为百年夫妻,永结···同好!”

阿唐慢慢的念着:“今日结为百年夫妻,永结同好。”

这次,他没有在犹豫,他在想,那个时候的他到底是在犹豫什么?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他不想找答案,也找不到答案了。他慢慢的扭头去看薛琫,“·····公子·····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您为什么一直都爱笑了······原来····笑着笑着,就真的不会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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