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4
从酒店回去以后，容渊之便陷入了沉睡。姨妈他们已经习以为常，除了每日用水为他润唇外，基本不会来打扰他。
这一觉他似乎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外面下着大雨，雨水喧嚣着往下跳去。他推开门走出去，便看见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杨晋，却没看见林七夜，“阿晋，七夜呢？”
杨晋听见声音回头看去，语气平淡：“他，出去了。”
容渊之听到他说出去了，飞速的跑到门口，穿起了鞋子。杨晋看着他走出家门，问道：“还会回来吗？”
容渊之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后笑道：“放心吧。”
说完，匆匆关上了门，朝楼下冲去。杨晋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双眼望着窗外的大雨，沉默不语。
等他在大雨中找到林七夜时，便看见林七夜走到一个中年男子身旁，缓缓坐下。他走进瞧去，看见的是那几天前，还在劝林七夜加入守夜人的赵空城躺在地上，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将身上的衣服打湿，那人眼中早已没了光亮，身上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容渊之站在他的身旁，眼神中是说不出的悲哀，脸上有水滴话落，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看着毫无声息的赵空城声音沙哑的问道：“值得吗？”
“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他们注视着赵空城苍白的面孔，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可惜，他注定无法再度开口。
林七夜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怕死？你错了，死，我一点也不怕。你觉得一个从小见过天使，瞎掉双眼，被关进精神病院的孩子还会对死亡有所敬畏吗？
我曾在黑暗中无数次的试图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光明却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救回来。救我的光明，不是那些在都市里为欲望奔波，抱怨世道不公的所谓‘众生’！——是我的家人啊。”
林七夜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缓缓开口：“众生不曾渡我，我又为何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这‘众生’？所以，我不愿当守夜人。”
林七夜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座大雨中的矮房上，双眸之中浮现出些许迷茫。
“但，我这个人，最欠不得别人人情。你救下了我的全世界，我……又能为你做什么？”
林七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守夜人福利好，即便你死了，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能受到最好的待遇，后事就更不用说了，守夜人肯定给你安排的体体面面……你也不缺钱，而且我也没钱。那我，到底该怎么还你这天大的人情？”
林七夜怔怔的坐在那，半晌之后，又转头看向远处的矮房……
雨中，他的双拳缓缓攥紧，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刀撑着地面，艰难的站起，喃喃自语：“我林七夜这一生只对三个人有愧，为我奔波十载的姨妈，被我拖累十载的表弟……
还有救下了我们一家四口性命的你。
你救了我的全世界，作为交换，你的世界，我帮你守十年。
十年之后，无论是何光景，我与守夜人再无关系，我与‘众生’再无关系，我还是会回到这个家，继续我原本的生活。这笔交易……可还算公平？”
林七夜低头看向血泊中的赵空城，他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般。
“既然你不反对，就这么定了。”
林七夜将直刀插入地面，面对一个方向……跪了下去。容渊之也跟着跪了下去。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心脏的难受，像是不舍，又像是难过。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缓缓跳动，似是染上了世间的烟火色彩，使原本胸腔内平静许久的心脏，再次强烈的跳动起来。
“湘南！我已经到老住宅区了，老赵他在哪里？！”
大雨中，一个披着暗红色斗篷，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街道中，身后背着一个黑色长匣，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你前面两栋楼之外的空地上。”吴湘南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压抑，“红缨……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我们在几分钟前就和他失去了联系，而且老赵的纹章定位，已经好几分钟没有动过了……”
红缨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后就像是利箭般射出，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你别瞎说！！也许，也许他只是累了……”红缨咬着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红缨……”
“你别说话！！”红缨怒吼。
“红缨！老赵的纹章定位动了！”
这句话一出，红缨的眼中顿时浮现出光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他在哪？”
“他在缓慢的移动，他……离你越来越近了。”
红缨一愣，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拐角。
沉闷的雷声在远处的云层中回荡，雨水如同倾注的水幕，遮蔽了她的视线。隐约中，两个身影从雨中缓缓走来。
那是两位少年，个子矮的少年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另一个少年身后背着一柄刀，怀中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他停下脚步，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开口！
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晚辈林七夜，送赵空城将军凯旋！！！”
安卿鱼拉着行李箱走进战场，他看着地面上的血迹沉默不语，泪水划过他的脸颊。良久，他将鬼面王的脑袋放进行李箱内，朝远方走去。
……
林七夜和容渊之写信告别姨妈、杨晋后，便过上了充实的生活，白日里跟着136小队的队员们训练，夜晚则是跟着红缨回家。
几天后，二中。
放学铃声悠悠响起，成群结队的高中生走出校门，有说有笑的朝校门外走去。
“李毅飞，你怎么这么慢，快点啊！”
李毅飞回过神，“哦，来了来了。”
他加快脚步跟上队伍，仍然时刻不停的四下张望，有些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在找什么呢？”王亮疑惑问道。
李毅飞纠结片刻，叹了口气，“经过之前那件事之后，我对放学回家这种事已经有阴影了……虽然现在没有晚自习，天还是亮的，但总感觉……瘆的慌！”
王亮翻了个白眼，“不就是碰着一个杀人犯么，哪有这么夸张？李毅飞你看着五大三粗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那可不是……唉，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李毅飞摇摇头。
紧接着，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没带作业，还在教室抽屉里。”李毅飞有些头疼的说道。
“你说说你这脑子，本来就笨，现在更不经用了……还好现在学校没关门，快回去拿吧，我跟他们先走了。”
王亮背着包，对着李毅飞挥了挥手，转身跟着其他人离开。李毅飞在原地叹了口气，回头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等到他回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距离放学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该走了学生基本都走光了，整个学校空空荡荡。
“幸好门还没关。”李毅飞嘀咕了一声，快步跑进学校。
李毅飞匆匆跑到高二的教学楼前，两步一跨跑上四楼，来到了自己的班级门口。他熟练的打开窗户，放下书包，双手在窗檐上一撑就翻了进去。
“作业本，作业本，作业本……找到了！”李毅飞在自己书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本本子，眼睛一亮。他将本子塞进包里，来到窗旁，准备如法炮制的翻出去。
就在这时，两个人影突然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李毅飞余光看到他们，虎躯一震，飞快的蹲下身，躲在窗下的瓷砖后面。
“这是什么鬼运气，正好碰到教导主任？”李毅飞暗骂一句。
从走廊尽头走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他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刘小艳，一个就是他们高二年级的教导主任。李毅飞便紧紧贴在墙边，打算等两人离开了再走。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向李毅飞藏身的教室靠近，渐渐的，李毅飞可以清晰的听到他们聊天的声音。
黄昏下，刘小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莫名的扭捏起来，“主任，其实，其实我……我一直想对你说……”
"其实我……我一直想……想……吃了你！"
最后三个字吐出，刘小艳的嘴巴裂开一个惊人的弧度，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般！露出一颗颗宛若倒刺的尖牙！她的双瞳已经消失，眼眸里只剩下眼白，看起来瘆人无比！而两颊的酒窝，依然在黄昏下泛着诡异的酒红……
教导主任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张大嘴巴，想要尖叫出声！
下一刻，刘小艳的整个头都从嘴巴都位置绽开！密密麻麻的尖牙散发着森然的寒光！
于是，这张血盆大口几乎是瞬间就将教导主任吞入，血肉在其中蠕动，扭曲，令人作呕！
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李毅飞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惶恐的盯着窗户，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刘小艳咀嚼了许久，突然，那张血盆大口再度张开，哇的吐出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教导主任。除了身上有些黏液，他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他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上，而一旁的刘小艳的血肉之头则逐渐恢复，几秒内就恢复成了那个普普通的高中女生。
她盯着身前的教导主任，一动不动。
几秒之后，地上的教导主任突然睁开双眼，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从地上站起。
他和刘小艳四目相对，同时露出了笑容。
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同步姿态，迈步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等确认两人真的离开，李毅飞才松开自己的嘴巴，无力的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李毅飞喘着粗气，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几人讨论片刻后，吴湘南抬起头，抿着唇，神情严肃，：“你应该知道，如果报告假情况的话，你会有什么后果吧？”
“知道，我知道，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李毅飞诚恳的回答。
“那好。”陈牧野转头看向吴湘南，“说说你的看法吧。”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只神话生物拥有极强的伪装能力，在变成他人的同时，还能正常与别人交流，不露出马脚。”
坐在另一头的林七夜突然开口，“既然它能感染别人，那我们就无法确定，刘小艳是不是它的本体……因为她也可能是被别人感染的。”
“七夜说的不错。、吴湘南点点头，“这个神秘事件最大的难点就在于，我们不知道这种诡异的感染途径源头在哪里，就像是我们去砍丧尸，如果找不到丧尸母体，就算是把其他子丧尸全砍死也没有用。”
“而且我们不知道这只神话生物已经存在了多久，感染了多少人。”温祈墨补充道，“刘小艳有可能是它第一个感染的，也有可能是它不知道第几个感染的，甚至，我们要做好做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红缨疑惑。
“那就是整个二中……都变成了一座怪物学校。”吴湘南缓缓开口，双眸之中满是凝重，“甚至，这只怪物所感染的不仅是学校，还有沧南市的其他地方。”
李毅飞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大脑，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总之，既然神秘已经出现，那我们必然要一查到底，如果放任这只怪物继续发展，只怕距离湘南描述的未来也不远了。”陈牧野缓缓开口，“湘南，你有什么计划？”
吴湘南坐下来，推了推眼镜，严肃说道：“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找出神话生物本体所在，同时摸清它究竟已经感染了多少人，所以我提议，这次我们分为两组行动。
一组以二中为中心，向周围发散，寻找是否有其他被感染者的痕迹；一组打入二中内部，顺藤摸瓜，尽快找出本体所在。”
陈牧野点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既然要打入二中内部，就不能引起它的警觉，必须要符合高中生的人物形象……红缨，小南，还有……七夜和渊之，进入二中，找出它本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吴湘南忍不住提出意义，却被陈牧野给驳了回去。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行动吧。”陈牧野站起身，随后转头看向李毅飞，“你和七夜他们一起。”
李毅飞一愣，“我，我只是普通人啊……万一……”
“他们会保护好你的。”陈牧野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你见过那只神话生物，是我们这里对它最了解的，你必须要去。”
听到陈牧野这近乎命令的语气，李毅飞苦着脸点点头。
“如果这次行动顺利的话……我给你一个加入守夜人的机会。”陈牧野边向门口走去，边缓缓说道。
李毅飞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