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还有一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胡商集会。登云宫上下沉浸在忙碌紧张的筹备工作中，几乎上到楼阁帏帐，下到茶杯用具都焕然一新，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寂阴冷。

小若一大早就被墨心派来打扫一个偏僻的别苑，自从得知洛虹死讯，她便无声无息地隐没了声息，整日只穿一身素衣干些粗重活计。反倒是翠音手脚麻利又会说话，摇身一变成了墨心贴身的副手，专门管理这些丫鬟粗使，真可谓平步青云。“呸…就这样货色也配穿白衣！”她在一群佣人里嘀咕了一句，本来迎客的佣人护卫两边排开就极多也不突显她声音，偏偏那戏子耳朵聪利，一抬眼就对上她扬一个飞扬跋扈的笑，身后戏班的高大武生各自都是虎背熊腰看着怪吓人的，小若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

心里却又想起洛虹来了，墨澜这在几个客商前面带路谈笑全然没一点悲色，想来洛虹说过他与他绝对是不共戴天之仇，可为什么这洛虹才走了几天，就要带个几分相像的戏子进来？小若只叹息哀怨跟着进去，没注意到那白衣倌人背后几个武生对她的背影多瞩目的片刻。

安置戏班的别苑在正殿后曲折的后花园。临近酒窖的厢房里进进出出都是武生小旦搬进搬来一套套行头用具，吵闹喧嚣的语声远远站在回廊里都能听见。太阳一落山，花园里搭好的戏台上就为墨澜和几个远道而来的客商们准备好了几折好戏，山间清凉的晚风吹拂着褪去了一整天的炎热疲惫。

墨澜坐在从殿内搬来的凉椅上让墨心给两位客人逢上了新沏的山茶，顿时四周芳香四溢，心旷神怡。此去京城一遭，不仅谈妥了两桩香料生意，还带了小玉子的戏班上山来未一个月后的胡商集会做个娱乐，他倒是志得意满，这说话的语气都散漫了来，化在晚风中。

“墨堂主好雅兴，可是对月后的胡商集会志在必得？”其中一个胖大的商人开口道。

墨澜这边忽跑了神，也不知道让墨云看着洛虹可好生照顾了，他那个倔强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养伤。只是自己想他，他倒根本不会有半分想自己吧？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们今晚不谈生意，只谈风月。”墨澜回神递与一个笑，拍拍手让下人把戏单送来，谁知那小玉子忽然亲呢地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道:“墨堂主好生周到，只怕是神游天外，没把两位客人招呼好。”

当着外人的面被一个戏子这般欺近，墨澜只浑身一僵尴尬地掰开他的手臂:“别闹，你这成何体统！”身边两个客人也不介怀，只翻看戏单相顾无言。早听说黑风堂堂主墨澜是个风流情种，没想到真是个兔儿爷没顾及，也罢，有钱人家，有什么嗜好不奇怪？

“你生气啦？”小玉子一双眼里百转千回的柔情似水，像是单单要秀出他和墨澜关系不一般似的，也不过见好就收，卖个好给两位客商道:“两位客人定是与我家堂主私交甚好，不如今晚就看我们戏班新编的“七侠传”可好？”

墨澜剑眉一皱，早知他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应故意娇纵他如此，心里却又想洛虹要是有如此温顺态度，他还复何求？反而不表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