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知道了，我这就为他医治，先让他醒过来我才能放心。”黑小虎耐心地扶起洛虹，坐在他身后为他传功疗伤。两人的气海中长虹真气互相游走着传递，结合着药泉的功效，很快洛虹的伤势就有所缓和，缓缓睁开了眼。

“以后再做这种自残的事，我就追杀你们七侠的人直到山穷水尽！”黑小虎明明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忍不住说了句威胁的话。

“……”洛虹终于把头偏过来聚焦在黑小虎的身上，失去光泽的星眸毫无感情。

“你既然……咳咳，要报仇，冤有头债有主，害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不要连累他人。我既然已经落入你手，你不肯杀我，我要自我了断，你也不肯成全。你到底还有多少阴毒的手段没用？”

“不是，刚才以你的身手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什么刺偏了？”黑小虎没有正面回答洛虹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他一句。

“呵呵……”洛虹冷笑了一声，不假思索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亲手杀了你脏了我的手罢了，这么多年不见你竟然已经变得如此为人下流。”

黑小虎突然转过身拉过他耳侧的湿漉漉的长发把他的脸面向自己:“洛虹？你再说一次？！”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激怒，看着洛虹那张俊逸的脸，眼中越是波澜不惊就越让黑小虎怒火中烧。

“说多少遍都是一样。”洛虹握住黑小虎的手腕缓缓道:“你让我觉得很脏。”

“啪…”黑小虎一掌掴过去在洛虹的侧脸上留下五个深深的指印，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地掐住他小巧的下巴，看到洛虹唇角的伤口涌出血来。

“长虹剑主，你不是很能耐的么？你不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的吗？现在你那些朋友都去哪里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就算是激怒我我也不会杀你！”黑小虎看着洛虹像玩弄一个可笑的人偶。

“你太天真，只能看到你理解的那一小部分江湖。你太好心，从来没想过有多少人笑里藏刀从中作梗！”他指着遥远的山下尘世，眼中的厌恶波涛汹涌。

“你什么…意思？”洛虹想挣开他的束缚却发现完全不行。

“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他们那些利欲熏心的老不死愿意配合朱无戒联合陷害你，我怎么有机会把你带到这里来？！你也不想想你那些七侠朋友明明知道武林盟会来者不善还只是推脱给你和素蓝，自己清闲不去是为什么？！你觉得我下流卑鄙，我觉得他们道貌岸然更胜于我！！”黑小虎的手劲太重，几乎掐的洛虹没法错开眼神片刻。他看着黑小虎怒火熊熊的眼睛，感觉冰冷的寒意缠绕向自己的后背。

“你……”洛虹的眼神闪躲不定，显然这段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开始躲闪他的质问，因为这些问题他事先问了自己很多遍却没有答案。当今武林，名气至盛者七侠，平定天下铲除魔教功不可没。然而期盼以久的和平到来以后是噩梦一样没完没了的被关注，被置疑，被针对。江湖险恶，洛虹身为七剑之首，常常莫名其妙就被推至风口浪尖饱受争议。常年奔波劳累他总是被旧伤反复折磨，完全没有心机体力去应付什么堂会盟约。然而总有有心之人故意跟踪他编排他暗算他，他日日夜夜如履薄冰。至于七侠之中，人各有志，战胜魔教后更没有朝夕相处的必要，各自分散，鲜少联系。他自己又独来独往惯了，哪里懂什么人情世故？好聚好散，他从不强求留不住的牵绊。

他不求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因为他明白自己这样飘泊惯了的人连个承诺也无法给予。他只想要一点安宁一点惬意，然而上天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他总是被琐事纠缠了一天后入梦又看到尸骸遍野，万物调残，麒麟啼哭，生灵涂炭。

完全不能解脱。完全不能从这个循环中看到解脱。

“不要说了…”洛虹悲伤地全身颤抖起来，眼泪顺着黑小虎的手背滑落恍若凝珠。以往他绝不会在别人的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脆弱，但只有他知道什么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到底想怎么样？随你的便吧…我累了，放手。”他扒开黑小虎的拇指轻易一带就挣开了他的钳制，沉重的呼吸里夹杂着嗽声。

黑小虎心中顿痛，对他这样麻木的反应无可奈何。

“来人……”他呼唤着远处的下人，“把他带走，关起来，没我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近。”黑小虎起身扶袖而去，不想再多看洛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