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

李莲花站在床前,捧着一碗温热的花生粥,白瓷碗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泽。他小口啜饮着,米粥的香气混合着花生碎粒的醇厚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吃着花生粥的李莲花,脑海中闪过当时无了和尚说的话。

"既然你中了百毒之首,从此便没有任何毒可以为难你了。"老和尚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禅房里特有的檀香气息。

李莲花的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感受着瓷器的温润触感。他垂眸看着粥面上漂浮的几粒花生,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十年了,这具身体早已百毒不侵,可记忆中的那种不适感却像是刻在骨子里,随时会翻涌而上。

"李神医,你还需要修养,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纪汉佛浑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位百川院的大院主双手背在身后,浓眉下的眼睛带着几分歉意。他看了眼桌上几乎见底的粥碗,又瞥向站在窗边阴影里的云彼丘,暗示意味明显。

李莲花抬起头,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眼角挤出几道细纹:"我也吃够了,谢谢昂,那我就不送了。"他的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像是刻意要打破屋内凝重的气氛。伸手将空碗放回平川端着的漆木托盘时,他的手腕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瓷碗与托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云彼丘站在窗边,夕阳的余晖将他半边身子镀上一层金色,另半边却隐在阴影中。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少师剑的剑鞘,指节泛白。几次三番的试探都无功而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胸口堵着一股郁气。见纪汉佛和白云鹑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只得将少师剑收回檀木箱中。箱盖合上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嗒"响,像是给这场试探画上了休止符。

"李莲花。"云彼丘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未说话。他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如利箭般射向桌边那个看似单薄的身影,"你说,有个人为了一个女人,就对他最敬重的朋友下毒,害他跌入东海,尸骨无存。你说这个人该不该死?"

屋内霎时安静得可怕。李莲花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海水灌入鼻腔的咸腥,四肢逐渐失去知觉的冰冷...他无意识地用舌头顶了顶上颚,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当年毒发的苦涩。

"该死。"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像是讨论今日的天气,"确实该死。"

云彼丘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垮了下来。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情绪。是啊,自己确实该死。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话,就给最敬重的人下毒。

而现在,为了验证一个猜测,竟然又让可能是门主的人吃了花生粥...若真是门主,这具饱受剧毒摧残的身体,对花生过敏的话...

"这个人可有害他之心啊?"李莲花忽然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云彼丘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笑声中透着自嘲与苦涩。他转过身,直面窗外的落日,仿佛不敢再看李莲花的表情:"那个女人说,不想李相夷出现在东海之滨...她不允许笛飞声死在别人手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门主的武功深不可测,我若不下最剧烈的毒,又怎能拦得住他?"

李莲花静静地看着云彼丘的背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边。

"我本以为........有解药在手......."云彼丘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可那解药是假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蠢得可笑。"他猛地转身,眼中泛着血色,"纵使我没有害他之心,可也有了害他之实!"

最后一句话声音高了许多,在安静的室内回荡。李莲花看见云彼丘的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

"若你是门主......."云彼丘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定当会恨我入骨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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