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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生病，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那孩子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不仅是脸色，她的目光中也透着犹豫与惊恐。

“你怎么了？”神明这样问。

神明其实想说的话很多，但是不知道从何说，更不知道如何问。

她想问孩子究竟生了什么样的病，想问孩子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想问孩子有没有……埋怨自己。

但是最后只是一句干巴巴的“你怎么了”。

孩子的眼中划过失落，同时，她告诉神明。

在千寻山的大家心中，她是神明之子，要比寻常的孩子珍贵许多。她这次生病病得很重，山中的大夫们也看不出来她得了什么病。

她可能快要不行了。

死亡……

神明觉得有些慌张，却又不知道如何排解这样的慌张。

“娘亲，”孩子开口道，“山中的巫说，他们有办法。”

千寻山中的巫与神明并非是同源。神明听说过他们，但是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们。毕竟神明知道，自己是外世而来的神明，与此间世界有许多不同。

以及曾经有人对自己说过：“要尊重他人的信仰嘛！”

所以这么多年来，神明从来没有想过和巫会有交集。

于是神明垂下眼睛，继续听孩子说。

“巫说，可以帮我换命。”孩子的声音有些空洞。

“换命？”神明不敢置信。这样的做法在神明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

“对，换命。”孩子一字一句道，“找一个和我命格差不多，年岁差不多的人，偷天换命。”

“这太荒谬了。”神明不能接受。

“但是爹爹和娘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孩子道，她强调着，“是山下的娘。”

“安排好了？”神明觉得荒谬，“如何能有人愿意给他人换命？”

孩子扯出一个有些悲凉的笑：“是山下的娘和爹爹的亲女儿。”

神明恍惚记得确实有这样一个人。

当时正是因为那家人生了女儿，所以她才让他们一起养着自己捡来的那个孩子。

只是神明依旧有些犹豫：“换命并非儿戏，况且若是你俩交换，那么那个孩子会……”

“会死。”孩子斩钉截铁道，“她会代替我去死。”

神明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孩子又问道：“山上的娘亲，你希望我用她的命吗？”

神明不知如何回答。

一方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却无辜的孩子，另一方是口口声声唤她娘亲的孩子。

她好像确实已经失了做神明的资格了。

她有了恻隐之心。

这样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那孩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往山下走。

走了没有几步，她对神明道：“你放心，我会活下来……会活得比所有人都要更好……”

神明不解其意。只是孩子已经在她恍惚的这一瞬间，头也不回地下了山去了。

神明久违的感受到了心中的惴惴难安。

那孩子这一次离去，很久没有出现在山上。

神明在群山的村寨中徘徊，听着那些雕梁画栋的山中建筑里的窃窃私语。

听说那个孩子换了命，病已经好了大半。

至于替她死去的那个女孩，没有人说，也没有人提起。

好像无足轻重一样。

神明回到山中，等待着那个孩子。

直到又是一年，孩子的诞辰。

那孩子又端了一碗面条上来，带着笑意与她山上的娘亲共享。

她山上的娘亲先动了筷子。

然后……

那筷子落在了地上，有鲜血从神明的口中喷涌而出。

神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似被烧灼一般疼痛。

她听见那孩子说：

“原来神明也会被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