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忘尘不知道乱月在想什么，但是他自己是克制不住地在想，若是有一天，离落雪回来了，但是却什么都不记着了，他会如何？

他大抵是会高兴吧。

他其实希望离落雪什么都不记得的。忘了寒山，忘了观微，忘了所有的爱恨。他可以默默的陪着她，或者跟她一起找回记忆，就像是离落雪曾经帮他做的，或者跟她一起去创造新的记忆，让前尘旧事永远的不再见。

忘尘突然问道：“这样也算是完美的结局吗？”

乱月看向他：“算。只要他活着，开心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是算的。”

他们是一样的人。

所以……乱月是镜侍，而他，或许也会是……

“成为镜侍，会怎样？”忘尘犹豫着，还是问了出口。

乱月笑了：“会变成我这样。不死不灭，但是却难逃孤独。”

忘尘不解：“镜侍不会死吗？”

乱月道：“自然情况下是不会的。在我们那时候来看，只有执镜使最为信任的人才可以成为镜侍。镜侍和执镜使共同享有着镜中的灵力。若非是执镜使想要镜侍死，镜侍一般是不会死的。”

忘尘听懂了。

成为镜侍，便意味着成为了仅次于执镜使的人。

“那您现在……”忘尘看了看乱月的现状，白衣已经掩盖不住他的虚弱。

“是啊，不会死，即便是我尽最大的可能，将自己能够调动的来源于镜的能力全都还了回去，也不会死。只是会极度的虚弱，虚弱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乱月笑得颇为自在。

忘尘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那前辈你将灵力还回去，是为了什么呢？”

乱月在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如同新月：“和你想的差不多。”

忘尘捏紧了拳头。

“毕竟还是才活了十几年的小孩子，心中想着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们这种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狐狸呢？”乱月笑意就没有减少过，“不过你放心，再过个百年，你的想法，我也不会猜透。”

忘尘觉得有些莫名的脸热。

所以自己在上神倾和在乱月面前，基本上是藏不住事情的，对吗？

“你和离落雪小友的计划，我即便不全然知道，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我是镜侍，在离落雪将镜的力量全都还回的瞬间，我也感知得到。她的做法我也基本上能够猜到。想先将一个人捧高，捧得越高越好，在他最狂妄，最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的时候再让其摔下。即便摔的不死，也是差不多了。”乱月将袖子拢了拢，重新站在了地上。

忘尘想要提醒他地上凉，但是乱月却没有让他说话，而是自顾自问道：“你觉得，现在的寒山，现在的磐国，值得执镜使，值得镜去护佑吗？”

“值得。”忘尘说得毫不犹豫。

“即便见到了那样的观微，见到了磐国那般的惨剧？”乱月又问。

“终是有无辜之人的。他们不应该遭受那样的苦楚。”忘尘认真道。

“呵……果然你会这样说。”乱月很欣慰地笑笑，却又摇头，“对于镜也好，执镜使也好，甚至是镜侍也好，当成为和镜有关的人时，其实应当是摒除了情感，对于人世间以及所谓寒山的一切都作壁上观的。寒山即便是覆灭了，也会有下一个寒山。磐国没有了，还会有其他国家在这里重新开始轮回人的历史。所以只要等待，其实就是可以的了。”

可是至少乱月没有等待。

成为了执镜使的离落雪也没有。

“他人我不晓得，但是作为镜侍，我得做出自己的抉择。”乱月笑道，“我本不想过问尘事，只是想下山寻我师兄，但是我又不想让他生活在乱世之中。”

“所以，我选择了帮助你们。帮助你和离落雪。”

“至于那位所谓的上神。”

“她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乱月微微扬起头颅，忘尘似乎隔着千百年的时间，再一次见到了曾经在寒山位高权重的镜侍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