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月亮

年岁似乎冲不淡月亮留下的伤,一遍又一遍的看,那是我唯一的思念。

十几岁的少女总是肆意洒脱,像盛夏里开得有生命力的花,在阳光下尽情地舞蹈,在风里随心地飘摇。夜承商喜欢用五颜六色的发带扎起高高的马尾,在布满树荫的小道上和朋友们欢笑打闹,每次回到教室,还喜欢逗一逗自己的同桌童奇乐。

童奇乐,一个从外地来的转学生,个子不算高,平时不怎么爱说话,总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用夜承商的话说,就是腼腆干净的纯情小处男,随便逗逗就会红温。童奇乐也仅限于和夜承商才这样,他不是不愿意交朋友,只是没几人像夜承商一样不介意他左耳听力不好的事实,没有那么多善良。

夜承商学习理科很有天赋,她是骄傲的,也是有底气的。每次成绩出来,她会笃定地和童奇乐说:“乐乐,我这次一定会超过三班班长的。”童奇乐没太大的表情变化,声音小小的,“我相信你,还有,能不能别叫我乐乐啊?这样不太好的。”话语冷冷清清的,可在草稿纸上乱画的涂鸦表明了内心的波澜。夜承商笑着回答:“就叫,反正乐乐不会生气哒,因为乐乐相信我,也喜欢我。”字字句句像正午的阳光一样烫,刺激着少年敏感的心事。童奇乐别过脸,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水杯就走出教室,不去理会夜承商的话,好像在试探,又似乎是错觉。

运动会上,所有的人都挥霍着青春的光芒。才艺表演那天,夜承商在台上跳了一曲律动感十足的爵士乐,和她搭档的是同班的文艺委员陈清雅,两个人动作健美有力,瞬间引爆全场,台下的同学尖叫声此起彼伏,童奇乐藏在喧嚣里,默默举着手机录下了最美好的回忆。这是他的秘密,他从来都是人群里最格格不入的那一份,他想,他是一颗逝去的星骸,不能够去接近璀璨的恒星。

夜承商的名气在运动会后在全校水涨船高,一时间风头无两,每天都有很多追求者来送东西,可她不在乎,要么都给朋友,要么都丢掉,她甚至向老师反应这一情况,连着两天请假休息。夜承商知道,心有所属的人执着又倔强,拼命想守住月亮的位置,哪怕他常在身边也一样。

回到学校,夜承商照常和童奇乐说话,他却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还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直到上课铃响,夜承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气氛会突然变得不对起来。

一连几天都一样,童奇乐不仅不理人,而且还总一下课就出去,像是在避嫌。夜承商疑惑,她都没有和他表白,不至于这样吧,以前都好好的啊。她偏头想问,却看见了童奇乐手腕上的淤青,她愣了几秒,脱口而出:“乐乐,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伤到的?”童奇乐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前两天我不小心磕到的,谢谢关心,夜承商,别在叫我乐乐!”周遭气温一下降,夜承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难以启齿半分。

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少,最后童奇乐向班主任申请换到教室最后面一排,自此再也不理任何人。夜承商强压心底的难过,无数次深夜流泪,看着他唯一的照片,她也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亲自去问始末,只能将痛苦化为砝码,压着自己埋头苦学。夜承商不是什么恋爱脑,她有野心,她想证明自己没有童奇乐也一样,最后那段时间,学习填满了她的全部生活,好似渐渐淡忘了乐乐。高考结束之后,一切都和夜承商预想的一样。

爱意未出口时,念想是绝杀。每次看月亮,就会想起童奇乐,清冷又温柔,抓不住真心,也难拿出情。

夜承商攒够期待和勇气,终于敲开了童奇乐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他的姐姐,看到夜承商的时候,童奇雨先是怔住,然后就定定的看着她,过了良久才开口:“你就是商商吧,小乐已经不在了,葬礼在八月初办的,他不让我们告诉你的。”声音充斥着疲惫,和憔悴的面容相映衬着,显得很破碎。

巨大的震惊笼罩这夜承商,她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浑浑噩噩间,她被童奇雨带进家门,手任由牵着,踏进那个房间。四处空空荡荡,唯有桌案上摆着一个盒子,夜承商抑制住眼泪,在童奇雨的允许下缓缓打开盒子。盒子里面只有一本日记本和一部手机,她打开手机,看见了屏保,那是她跳爵士舞的照片,又在相册里翻找,发现有好多关于她的照片,在往下翻,一个视频里:男孩穿着睡衣,拿着日记本晃了晃,面带浅浅的笑,语气里是欢愉,“今天商商说她喜欢我……”。

关闭手机,夜承商瘫软在桌旁,控制不住地哭着,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被撕扯着,所有的期待都被打碎。

夜承商失魂落魄地抱着黑色的木盒,坐在回家的车上,一切仿若昙花,短暂又虚幻。从日记里,夜承商知道了童奇乐的决绝,他不过是未说明的暗恋者,却被一群打着维护名义的人进行精神霸凌,次次伤害最终逼迫他选择远离,在无尽的痛苦里抑郁,最终将生命停留在最爱她的18岁。

看到自己只有童奇乐的一张照片,夜承商只觉得自己很蠢,连喜欢一个人都不会,她没有及时看懂童奇乐的爱,也未曾光明正大地拥有过,她的乐乐永远不会回来了,这次除了月亮,她就一无所有了。

梦境小剧场:

夜承商又梦到童奇乐了。

梦里的男孩子还和17岁时一样,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带着金丝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下午。两个人在教室里值日,夕阳透过窗台撒在课桌椅上,夜承商拿出CCD,笑着凑近童奇乐,“乐乐,回头,看我。”男孩照着做了。

拍完后,童奇乐主动过去抱住夜承商,小声说:“商商,你该忘记我了,你也该有新的爱人,答应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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