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魔帝_师尊：徒弟别乱来()

剑仙大赛最终还是没办下去，许哲松的死让整个宗言派乱了套，群龙无首想什么话？于是一时间喊骂隽寻的声音愈发高涨，或真或假，总之一股脑地将责任推给所谓“欺师叛道”的隽寻。

“隽寻，人魔混血，半人半魔，如此灾祸，该千刀万剐！绝不能留！”

“他凭什么杀人？他配吗？！”

“不过是个杂种！”

……

这还只是知道隽寻身份的人发出的声音，而那些不知道的听到的就是“隽寻堕仙成魔，罪孽深重，理应诛之”！

在他们修真者看来，叛道比血统，更可耻，这也正是慕思铭最终目的所在，他所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要众人骂隽寻的呼声越高，他的正面形象也就烘托得更明显。

水至清则无鱼，非得给他搅浑了不可。

此事掀起的波澜瞬间遍及半个下修界，顾浅费大力气也还只是暂且稳住了乱作一团的小门派以及其他叫嚣着要去捉拿隽寻的大门宗，还不知后续如何。

星韵城北殿里，七八个门宗的宗主聚在一起，咋咋呼呼吵得面红耳赤，顾浅坐在主座上苦恼地左手扶额，任由他们去吵吵。

这里面吵的最凶的要属坐在最南面的李宗主了，只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边吼一边拍手：“你们看看现在都闹成什么鬼样子了？那是比热锅上的蚂蚁还乱！还管不管了？！”

这李宗主梗着脖子，脸上变戏法似的红一阵白一阵，一句话说得恨不得把心肝肺咳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祖坟被人掘了。

比起李宗主，一旁的王宗主看起来就镇定多了，只见他微微眯着眼睛，面色平静，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才开口道：“啧，李宗主，你吵着老夫了。”

一边说还一边象征性地揉了揉耳朵。

李宗主险些被他开口一句话背过气去，脱口道：“你个老不死的，成天像个娘们儿一样在那儿唧唧歪歪，自己长什么样心里不清楚？狗子看了都得流泪！”

话音一落，原本几个吵得凶的另外几位宗主“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再看看王宗主，虽说岁数不小了，却也耐不住这样的尴尬，干脆气愤的一甩手——不说了！

小小的骚动过后，气氛又变得沉重，王宗主一不说话，李宗主便又开始怨声载道：“总得出来个人给评评理呀，都死人了，可怜了许掌门，被那竖子给害了！隽寻，还青雪峰清尘仙君坐下的亲传弟子呢？哼，我呸，堕仙成魔，欺师叛道的祸害！”

“他不是青雪峰的吗？找他当家的去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是要承担责任的，会坐视不管不成？”

不知是谁喊了句，引的几个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说话，大殿又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浅微微抬眼扫了一圈后，就又听到了李宗主的声音。

李宗主：“没错，找他当家的去！这事儿，他们青雪峰必须得有个解释，不然，他们这上古名门也别做了！”

说着，又狠狠的哼了一声，接着又吵了起来。

顾浅只觉得大脑里一阵嗡鸣，比苍蝇还吵，若不是碍于眼下情形，他恐怕早让人把这几位大佛给请出去了。

“哎，顾掌门，你也是见证人，肯定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情况，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难不成还想偏袒他吗？”

见顾浅一直垂眸不语，李宗主便有些坐不住了，开始质问起他。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顾浅又被这话一刺激，彻底爆发了，一拍桌案而起，剑眉一挑，一双桃眼散发着凛冽寒光。

顾浅：（冷声）一个下午了，几位门宗宗主在我这修道的星韵城闹腾也就罢了，我已容忍，可是是你们自己想不出办法来，反倒我质问起我来，这样蹬鼻子上脸，那就不必这么谈下去了，直接找去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原本几个吵得最凶的宗主忽然觉得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一时羞恼地垂下头去，尤其是李宗主，就差给个洞钻进去了。

顾浅漠然的看着他们这群人，心忽的一痛，他忽然又什么都明白了，世间最险恶之处，终究归于人心。

人魔混血……顾浅想起剑仙大赛上，许哲松和慕思铭的言语，觉得那一切是如此荒唐，偏偏对外宣称的，却是隽寻堕仙成魔，修习邪道，这可是个大罪名啊。

怎会变成这样呢……

此间少年风流，再不复矣。

与此同时，魔岭——

又是一片风烟起，魔岭上空被漆黑乌云覆盖，滚滚雷鸣间，似是野兽的低嗥，苍天似乎发了怒，整个魔岭变得暗无天日，像是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四季山中，白衣斗笠女子同白发男子坐在凉亭里，然而在见到这异样后，面色都猛地一变。

未知19：（倏地起身，挑眉）这不像普通的暴风雨……

白发男子定定的望着天边那一抹异样的血红，缓缓闭眼，面上波澜不惊，语气却有些无奈。

未知20：还是变了天啊。

接着白发男子一拂袖，转身准备离开，白衣斗笠女子敏感地一挑眉，连忙开口询问——

未知19：去做什么？

白发男子微微顿住脚步，却没回头，只是面对着昏暗天地说了一句话。

“去见，魔岭的新主人。”

一声惊雷响起，整个大地仿佛都在战栗……

来到魔岭的途中，隽寻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快要魂魄分离，就像无数利是狠狠刺破全身血肉，深深扎入骨髓。

可最让隽寻心寒的，是慕思铭的那一句“他不信你了”。

他不信你了，谷沉雪再也不会来救你了，不可能了！一切还是会和重生前一样，回到原始起点，再一次堕入深渊，无穷无尽……

到底还是他多想了，碎了的琉璃怎么可能拼得好呢？流尽的血液又怎么可能再流回去呢？犯下的罪早已成为印证，刻在坚硬的磐石上，任你如何去洗刷也是擦不去的。

他还是那个罪该万死的魔帝隽寻，他也还是那高高在上的清尘仙君。

他抓不住他。

抓不住……

隽寻目光混沌，一直随他同行的雪华和玄麟见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隽寻的意识早已被煞气侵蚀，加上他体内那一半魔灵脉的苏醒，他的记忆已经混乱，前世掺杂着今生，离合兼并着悲欢。

最终，隽寻目光一点点清明，里面再不是少年该有的神气，而是那带着无尽怨恨的眼神，冰冷得可怕。

隽寻（魔化）：（面无表情）抓不住，那就毁了。

他生于仇恨，从不要悲悯，如今，连悲悯也没了，那就让仇恨来替代吧。

既然世不容他，欺他，侮他，毁他！那他也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雪华：（犹疑）主……子？

隽寻（魔化）：怎的，你对本座有什么疑问？

他的声音是那样平静，以至于雪华和玄麟都愣了愣，看着隽寻无悲无喜的神情，雪华再熟悉不过了，重生前身为魔帝的他，常带着这样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真是，可怕到了极致。

雪华：（连忙拱手）不敢，君主恕罪。

那一刻，雪华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玄麟虽然重生前并没有跟过隽寻，但也心知肚明地学着雪华恭恭敬敬地像他行了一礼。

隽寻，或者说，那是曾经的隽寻，不是满身少年气的他，而是血染大半个修真界的，魔帝。

他有着今生的记忆，却带着前世的仇恨。

太快了。

雪华心想，这比重生前来的还快，不自觉地，她紧紧攥起了双手，指关节泛白，尽管在此之前，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山圣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顺其自然，可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做个局外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缄口不言，多可笑。这从来都不是她身为道化而生的剑灵所愿看到的，所以有时，她也会怨道，道无形，更无情，更无情也！

隽寻终究还是完全魔化了，来到了魔岭上空，雪华和玄麟则一左一右肃立在他的两侧，三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像是在宣告一场灾难的开始。

动静大得魔岭内无数魔灵涌出，飞禽走兽盘踞大地与半空，他们都仰视着宛若修罗的隽寻，眼里有诧异，有惊恐，有不解，也有愤怒。

谁都没想到会有外人来到魔岭这个神秘之地，被陌生气息打扰到的魔灵们异常愤怒，领头的一魔灵则是指着隽寻，眼冒火光，大声斥责道：“何人胆敢擅闯魔岭重地！”

看着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他眼底依旧一片淡漠，丝毫容不下他们这些在他看来宛若小小蝼蚁般的存在，却还是微微勾唇，血色的双眸愈发妖冶。

隽寻（魔化）：（轻嗤）呵，看来是本座太久没回这鬼地方了，害得你们当中的某些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就好像谈心一样，而这话引的下边一片骚动，接着隽寻唤出雪华剑，微微歪着头，目光像是锁定在底下的某一处，红眸闪过一丝犀利的光，笑着露出一颗虎牙。

隽寻（魔化）：你说是吗，囚月长老？

他的话伴随着指尖在剑刃上敲打的“叮”的一声，让底下瞬间一片哗然，而被隽寻叫的人早已迈着匆忙的步子走了出来，竟是名貌美的妙龄女子，而此刻诧异与惊恐让她的脸色显得无比苍白。

她死死盯着上空的隽寻，满眼的难以置信，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好像羊遇上了狼，逃窜不及，只好被狠狠撕咬。

好半天，她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声音颤抖着。

囚月长老：你是……隽寻？！

囚月长老瞳孔猛地放大，手心甚至捏出了冷汗，好像隽寻是个噩梦般的存在。

这下隽寻眉眼弯弯，笑意更深了，让人不禁背脊一阵发凉。

隽寻（魔化）：（笑意盈盈）原来舅母还记得外甥，外甥可还有点感动呢。

怎么可能不记得！囚月长老倒吸一口凉气，当年可不就是她这个舅母将隽寻这个外甥扔进毒池，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原以为当年那次追杀，隽寻早该没命了，却没想到他竟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再一次回来了！

隽寻（魔化）：（依旧笑着）舅母怎的不说话，是看到外甥太激动了？

囚月长老惊恐地后退一步，紧咬牙关，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她可真是太激动了……

这是一场心理战，隽寻是在故意和她耗下去！

她知道隽寻卷土重来必是带着无尽仇恨归来的，她并不知这些年隽寻是如何过来的，他只知道这祸害定是要狠狠报复当年那些害过他的人，如今有些已经故去了，还有一些，加上她，也就五六个吧，如果不算上那些手下。

思及此，囚月长老头皮发麻，恐惧直达心底最深处，隽寻已经觉醒了那一半魔灵脉，甚至更强了，她甚至觉得哪怕把魔岭全搭进去，也不一定敌得过隽寻，他本就是个祸害，当年本想将他培育成杀人利器，他这样好的一把刀，恐怕除了天界，在其余四界都没几人能与之匹敌，却没想到这把刀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他们那一派的人好生可惜。

隽寻身上的秘密远比他们想到的要多，若不加以利用，只会适得其反，正像现在这般，这把刀变得更加锋利，足以渲染整个魔岭。

魔灵中有些也听说过隽寻，却不清楚，担当看到如今五阁之主的囚月长老都要因他露出这般神色，心知这定不是个好惹的主，于是一时间里，谁也不敢第一个出手。

囚月长老神色复杂，嘴唇发干，隽寻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平静地俯视着她，眼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嘲讽，似玩味。

雪华和玄麟便也就一声不吭地在他身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像是无情的审判。

既然如此，那便……

“扑通”一声，囚月缓缓将前衣摆掀起，双膝磕到地上，接着拱手举过头顶，微微低头。

囚月长老：（低声）见，魔帝大人。

这一场心里对决，他们输得彻底，若再不认服，那么带来的会是身体上的摧残，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英雄，自然惜命，更何况，隽寻完全有这个能力，坐上这个位子。

于是，在囚月身后一片，千百魔灵纷纷学着她跪下来，拱手举过头顶，恭恭敬敬道：“见，魔帝大人！”

“见，魔帝大人！！”

群山在震怒，远山山头传来狼的高嗥，一道惊雷劈下，亮彻天地，隽寻一袭玄衣长袍，在猎猎狂风中缓缓落下，点地于高山之巅，那一刻，天边血色更加明显，宣誓着他的到来。

隽寻淡淡地扫了一眼臣服于他脚下的魔灵们，并没什么骄傲，只是大手一挥，提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