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
清静天,白凤清坐在榻边静静的看着昏睡的晏初,叶惊秋站在他旁边,劝慰道:“你的灵力内力深厚,就算是余波对一般人来说也会有较大的影响,何况是阿宴,自然是要多睡会儿,你也别过于担心。”
白凤清默默叹气,虽面不改色,但叶惊秋知道他很在意。思卓在三,他下了一个决定:“即日起,再不能叫他出天界。”
“我知你是想保护他,但这会不会……”
“我自有分寸,今后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天界。违令者,必重罚!”
白凤清就这样守着他,直到昏睡的孩子终于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迷迷糊糊他觉得身边有人,晏初的视线渐渐清晰,看清了身边守着的男人。
“醒了?可有不适?”白凤清温声道。
“父君……”晏初摇摇头,诺诺的问道:“我是不是闯祸了。”
白凤清没说话,晏初继续低声嘟囔着:“我没有听父君的话,到距离宫殿很远的地方去玩,才出事的。父君别生我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闯祸,反而帮了大忙,伤害你的人也已经得到了她们的惩罚。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男人安慰道。
“真的吗?”
“嗯。”
“好,我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得知父君并没有责怪他,咧开嘴角,晏初起身做起来,开心伸手抱住了白凤清
“……”
凌霄大殿上,法晔倚靠在帝位上,看着底下的人,却怎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已下令不让晏初离开天界,近几年内魔族不会再生事端,我想亲自带他,教导他,父帝,能否再给我些时日。我相信您所想的结局一定会有转机的。”
白凤清目光坚定,像是打定了主意。
法晔:“你觉得你能控到几时?”
白凤清反驳道:“不是控,是教导。这三年他不断让我明白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悲喜哀乐,我做不到视他为眼中钉。”
有时候,法晔对他这个儿子也是真的没办法,是该说他太心善呢?还是说他太心软呢?
坐在高处无一不散发着威严的男人只淡淡道:“比起相信善变的人,吾更愿意相信天道。天道是不会撒谎的,那是他的命,你如此执着,不怕日后遭难吗?”
“我不信这天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去教他向善,改变他,我不信一句所谓的‘天道’就能轻而易举的指认掌控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若我的命运早已被天道所注定,那活着的意义又在何处?“
法晔被他说的一时语噎,“你……既如此,你想做什么便去吧,但最后若未能改变什么,吾还是会尊天命亲手取他性命。”
“……是,谢父帝成全。”
白凤清返回了清静天,法晔却未回寝殿,他松了口气倚靠在龙椅上,按揉眉心,心中苦恼,他怎么就不明白他的用意,明明他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
“你是想说,若他的执着过深,这会成为他日后的一道劫。”
男人不知从何时来的,绕过帝位转到法晔跟前来,移开他的手,自己伸手帮他轻轻按揉。又对上男人的眼睛,继续道:“躲不过,便是死劫。”
死劫,劫终之时,劫因者死去,应劫者也必死无疑。
事实证明,他所言非虚,但是。
“谁叫你来的,从吾身上下去。”程醉弯了弯嘴角,没有动作,而是将手拿开,拄在龙椅上,一副带有戏谑的笑容看着他。
“怎得总是一张凶巴巴的脸,像小殿下那样食一食人间烟火,多好。”
见男人不为所动,他也懒得费劲去挣开他。于是挥了挥手臂,直接将二人传送到了寝殿。
程醉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手中骤然一空,一时失重竟直径将人压在了寝殿的大床上,一袭墨发垂在两边。
法晔心情欠佳,程醉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自讨没趣,:“天道桎梏,你本不能插手他们的事,否则势必会适得其反。”
法晔:“于公,事关天下安危,不能坐视不理;于私,那是吾未来的储君,要接替吾的帝位……”
“噗,嘴硬,直接说你担心他心放不下他,在乎他不就行了。”男人起身,将法晔拉起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他。
法晔盯着递来的温茶,看着从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默然良久才问道:“师兄,你觉得呢?”
程醉一时被他这没头没尾摸不到头脑的话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明白过来,想了想,只道:“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小殿下很像曾经的你吗?”
“……”
“你都不信命,又何必强求他呢?”
男人的一句话将他的思绪带到了不知几千年前,那时的他年幼,尚在昆仑山修行论道,英姿勃发。他样貌出众又是一头银发,看起来高洁清冷,像一个容不得任何人亵渎的神明,是昆仑顶尖的弟子,也是当时天界的储君,受万人敬仰。
但那一年事变,他逆天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他的同门兄长私情被天下人反对。后来两人以命相搏,那时的程醉险些因此丧命。
那个时候死了多少人他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在事情公之于众前,他跪在昆仑山门外的石阶上,有个人还在试图劝他。
“逆徒!你这样是枉为天道,于世人所不容的!!”
“天道之命是谁下的命令?我不认,我只认我自己。”少年脊骨挺拔,眼神异常坚定:“我就要逆天改命,逆天而行!走出我自己的道!!”
“你!”石阶之上屹立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怒火攻心,有些头晕目眩。
明明,明明他可以有一个大好前程,十分耀眼的站在天尊的位子上,受天下人敬仰。而不是这般忤逆天道,未来很可能遭遇天谴,断送前程跟后路。
“请师尊将弟子逐出师门,可保昆仑无恙!”
可事实证明,他逆天而行,忤逆天道,与天下为敌,他依旧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这个位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依旧受天下人敬仰,成就了自己的道,把爱的人藏起来,守住了想护的人。
只是天道桎梏限制了他的行动跟法力。
…………
如今想想当年的自己,又如何劝得动现在的清渊。
“罢了,随他去吧,吾累了,想休息了。”说着,将手中的杯放下,眼看着又躺回去侧卧背对着程醉。
“需要师兄哄哄睡吗?”程醉调戏道。
良久都没听到回声,正当他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离开的时候,恍惚中好像听到那人含糊的嗯了一声。
程醉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待定了。
鬼知道这一声“嗯”是多么大的诱惑。
法晔只觉得腰间一紧,后背靠住了一个坚实有力的胸膛,耳边充斥着男人带有笑意的声音。
“难得你这般诚实的说要我陪,那便好好陪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