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 灵雎(十一)

因着沈文毓“生病”,灵雎晚进宫了几日,宫里也一直没有正式开课。
今天,终于算是第一课了。
谢危命宫中内侍发放书目,灵雎定睛一看,非但不是女德女诫,也不是唐诗宋词,而是《古今政论名篇集》。
“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灵雎挑了挑眉,从封面处窥见几分谢危的风骨——特立独行、离经叛道,却又满身的柔软,授人以渔。
她轻轻抚过封面处的几个大字,眼睛却落在谢危直挺的脊梁处。
他似乎有所察觉,眼睑轻颤。
仿佛骨髓深处都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身后忽而起的声音,打断了灵雎的思绪,也让谢危的眼神微微冷了下去。
薛姝: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
薛姝:家父曾言,天下自古乾坤分明,阴阳有序,男子立于外,女子主于内,泾渭分明不应有改。
薛姝:政论乃是男子才该学的,请恕学生冒昧,先生学冠天下,却编篡出如此课本来教我等女儿家,是否于礼不合?
谢危:谢某也有一事不明,太后出身薛家,当年平南王之乱时,太后坐镇宫中,临危不乱,指挥大局,方有今日之治,那敢问薛姑娘,太后所凭借的,是女诫女德,还是这书中的东西?
他说话时分明是笑着的,可灵雎却觉得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温情,冷冽得像是冬日大雪后的冰刀。
薛姝皱着眉,继续说道。
薛姝:可是家父还说过…
她尚未说完,谢危已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语,丝毫不留情面地指责这位重臣之女。
谢危:薛大姑娘,谢某知道翰林院众夫子与薛家关系匪浅,但你记住,此处不是定国公府,薛姑娘若不愿学,可以走。
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在乎国公爷的面子,将薛姝逼到了极端。
她眨着睫毛,僵硬地站在原地,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陷入两难之地。
旁人惊讶于谢危的严厉,迷茫地左顾右盼,一时都不敢言语……真是死亡一般的寂静,心跳声都格外刺耳。
一片死寂中,姜雪宁打翻书目的声音格外明显,引得众人侧目。
谢危:宁二姑娘,也有意见?
谢危一声低沉的质问,引得众人浑身一颤,姜雪宁更是赔笑着、颤声回复。
姜雪宁:岂敢,岂敢…
眼看谢危似要为难姜雪宁,沉默许久的灵雎忽而轻笑一声,缓缓起身,消解了这凝滞起来的氛围。
灵雎:先生选精攫萃,将自古政论名篇、经世之学、致用之道编于这一册书中,自是用心良苦。
灵雎:薛大姑娘所言,虽有些狭隘,可却是这宫里宫外许多人的想法,还请先生勿要动怒,好生教导便是。
她这般和稀泥的功夫,倒是让人刮目相看,谢危笑意盛开,看不清神色,意味不明地垂了垂眸。
谢危:文华县主所言极是。
谢危:薛大姑娘,坐吧。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不轻不重地略了过去,可灵雎知道,那记仇的谢危,可是整整一堂课!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唉,得去哄哄我们那笑意不达眼底、浑身冒着冷气的谢少师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