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慕辰的故事
苏梨索性盘腿坐在他面前，准备听他讲述。
慕辰也不知为何，可能时间久了，再提那个所谓的父皇，也没什么感觉。眉目间依旧清冷，只是多了一份郁结。与苏梨一问一答地把这个故事进行下去。
“你父……那个太上皇，是不是对你们很不好？”苏梨试探地问道。
“很不好？在他眼里，早已没有了母后，大哥和我。”慕辰脸上有一丝的嘲讽。
“慕昉大我十五岁，可能他知道什么是父爱吧。自我两岁起，也就是俪妃入宫那年，一切都不同了。”慕昉，当今圣上。苏梨知道，也大概明白了什么，或许是后宫争宠的戏码吧。只是这一切降临在慕辰身上时，她有些难过。
“母后是正宫，我与大哥是嫡子。祖母看不下，便接我与大哥到她宫中去抚养。在太后宫中，自然无事。
可宫中居心叵测的人之多，又岂会容得下我与大哥。大哥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而俪妃入宫两年，便有了身孕，生下一个皇子。
皇帝宠谁，自然想给谁最好的。他要废后，也要废太子。祖母自是不准，朝中大臣大多也都不准。你知道俪妃的靠山是谁吗？是太妃，还有右丞相。一个在后宫里密谋害死我母后，一个在朝堂中捏造证据诬陷我大哥想我大哥死。
他们尚且难以自保，又何况我。不过，只要大哥在，便一定护我周全。”苏梨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有些心疼。她不知道那种日子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只觉得有些悚然。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后院后宫之间的事情，只是，亲耳听到身旁的人平静地讲出来，才觉得人心可怖。
“所以，那个太上皇，他们做什么他都纵容吗？”苏梨的声音有些颤。
“纵容吗？或许，是得了他授意吧。她们在我母后的汤药，食物中下了慢性毒。旁人看来，不过是忧思成疾而已。
七岁时，祖母逝世。在祖母逝世前，宫中的人忌惮太后几分，对我并不过分。不过太后去了，树倒猢狲散。母后疾病缠身，大哥也被莫须有的罪名缠身，戴罪立功，去了西域边境。生死未卜。
自那时起，我不过是挂着皇子头衔的他们的玩物罢了。没有一日能全身完好的回去。母后不忍，不知何时托人把我带出宫去。遇到了师父，去了无花谷习武。”苏梨手中的杯子快被她握碎了，指节泛白。慕辰皱了皱眉，从她手中拿过杯子。“凉了。”起身为她又倒了一杯。苏梨有些愣怔，“人家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还是做个祸害吧。”闷闷的声音逗笑了慕辰。
“你师父真是个好人。”苏梨又尴尬地说道。她实在不明白这么惨了，他怎么还笑的出来？
“好人？他若是好人，那这世上真的没人敢说自己是祸害了。”慕辰的话又呛到了苏梨，咳得有点儿难过。他在背后拍着她的背，让她好受点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师父呢？”苏梨义正言辞的样子让慕辰的嘴角勾了勾。
“天真，若是有一日你能见到他，便明白什么是祸害了。”
“是不是长的超好看，武功超厉害，有点儿邪邪的，痞痞的？”苏梨眨巴的眼睛，满怀期待。
“不是，一个花甲老人罢了。”他有些不高兴，好像她对长的好看的人特别感兴趣，不论男女。
“噢……好吧。”失望的苏梨半趴在他案几上喝茶。
“十九岁的时候，我大哥来了无花谷。带我回宫。师父并无阻拦，并让我带着风霜雨雪雾一起回来。而大哥这些年来，立了战功，也培植了自己的势力。朝中没人再敢提另立太子之事。
只不过，母后已经回天乏术了。太医说，油尽灯枯了，最多不过一年了。二十岁，弱冠，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很多人都来了。而皇帝，不过像是履行义务般，随意派了个人赐了字。我的字我自然可以自己取。可是母后喜欢，每每我入宫，母后便唤我卿儿。
母后爱了他一生。临死他都未来看一眼。不过母后似乎已然不在意了。一年真的只是一年，母后去了。大哥所作所为更加无所忌惮，直至登临大位，直至将皇帝奉为太上皇，直至清洗了后宫，让俪妃死无全尸。”
苏梨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可能是对他母后爱的卑微的怜悯，可能是对他坎坷的心疼，也可能是对后宫宅院争斗的心悸。
“一切都结束了……或许，幼卿这个字，是你母后给你取得呢？”苏梨说出口就后悔了，人家思母忧愁，她怎么能随意提起呢！
“为何？”慕辰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因为不在意了，因为放下了。夫妻才伉俪情深，那个妃子，也不过是个妃子，俪妃？若是换成我，可能当场心态就崩了。是那个太上皇太过分，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他吗？而且，你父皇又不喜欢你，怎么会多此一举表达对你的关心，要关心早关心了！”苏梨愤愤不平的说着。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慕辰抿了口茶，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清。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慕幼卿吗？”苏梨觉得自己仿佛在作死。今天说话为什么都不先过大脑呢？！
“……可以。”他顿了顿，答道。
“对了，那个俪妃的孩子呢？”
“慕羽？他是无辜的。排行十二。大哥当年饶过了他。如今是个闲散王爷。”
“噢。原来如此。”苏梨点了点头，自顾自喝着杯中的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候不早了，我得带小团子回家了。明日先生来家中教她读书呢。”苏梨起身，敲了敲腿。
“走吧。”慕辰长身玉立站在她身后，送她出府。
小团子已经跑到了门口，“爹爹！爹爹！”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苏梨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着慕辰喊道“慕幼卿！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因为老话不是说，否极泰来吗？不是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吗？
慕辰被她喊的愣住了。古叔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位不消停的定北侯惨死在九王府中。只不过，众人看到了以下的一幕：
“好。”慕辰勾起了嘴角，目送她远去。
这一天，九王府里的每个人都觉得，他们的王爷，让人摸不着头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