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

还若:他们想让我从自己身上找错误,可我永远都不能这样做。

还若:我为什么一定要反思自己呢?我明明已经足够好了…

还若:他们不应该拿我的性别说事,养女的身份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还若:他们想要让我把所有的错都归结于我是一名女性,好看我哑口无言地下台…

今天明明是平安夜,是一个对于她来说可以让愿望成真的日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日子里,经历的事情却总是不能让自己如愿。

几乎别人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让她事与愿违,她甚至没有办法在自己身上找到什么错处。

难道她真的要把所有的伤害,都归结于自己是一个女性吗?她不想成为那样无知的人。

因为她太知道性别不是自己的错,她从小经历的每一次针对,别人都总是想让她陷入性别羞耻。但她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位女性就该受到这样的欺负,因为性别恰恰是她最漂亮的武器。

可是,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甚至找不到出口。

无名的情绪就像是被堵在了一个巨大的迷宫里,弯弯绕绕地,到最后还是压回自己心底,变成一个个无解的难题。

还若:我努力证明过,性别不是错,但为什么我还是会为这些事情难过?

还若:孟宴臣,真的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吗?

孟宴臣不愿意打扰她宣泄自己眼泪的时刻,因为她从前总是对他说,有些事情哭出来就好。所以他现在也想这样告诉她,没有什么事哭出来不能解决的。

哭出来,至少可以让秀逗的脑袋变得清醒一点。人总是要允许自己释放掉这些无所谓的包袱,只有脑袋足够清醒了,才能够有力气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就这么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一直等到她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一滴,呜咽声逐渐变小,身子颤抖的频率慢慢降低,才终于小声启齿。

孟宴臣:还若。其实,压缩预算和质疑你的能力,都不是你当下最在乎的事。

孟宴臣:你会觉得这些事情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不是因为你没有烦恼。

孟宴臣:而是相比之前,你现在的烦恼就像一团乱麻。

还若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随后才注意到刚才自己埋在他颈窝里哭泣时,眼泪早已经大片大片地打湿了他的衣领。

孟宴臣伸手理了理她的长发,又把她摁回自己怀里,像安抚一个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清瘦又有力的脊背。

孟宴臣:正是因为这些事情都堆在了一起,才让你觉得无所适从。

孟宴臣:可是,你真的会因为他们缩减资金和人手就走投无路吗?

孟宴臣:你有的是权利,有的是人脉。你已经借助我的力量走了小半程,就更不会被这些事情困住脚。

孟宴臣:至于他们会在董事会上那你说事,让你难堪…

孟宴臣:乖宝,你已经很坚强了。你不是第一天经历这些,我相信你也已经做好了回击的准备。

孟宴臣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眼神也是一片柔和。其实光是这样的目光,哪怕他什么都不说,还若也会被安慰到。可是听到这些真挚的话语,还若就更难以自持了。

孟宴臣:或许再仔细想想,真正让你觉得痛苦的,恰巧是你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也说不定。

孟宴臣:你应该学会理清你的情绪和思路,去学会面对你真正烦恼的事。

孟宴臣知道,性别标签是还若这一生都在克服的难题,却恰恰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

因为这关乎到他的原生家庭,如果要直面这些就意味着他必须正面自己不堪的、充满血痂的过去。这些经历塑造了她强大的同时,也埋下了深深的不安。

她从小在性别偏见的环境中成长,经历过太多因性别而被否定的痛苦。她选择相信,自己不该因为性别而受到歧视。

还若拼了命想要从那种偏见中逃离,无论说过多少次自己要忘掉过去野蛮生长,却也从来没有真正和自己和解过。

她还是会被困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会因为一句“你是祈祷弟弟降生的工具”而痛苦半生。

她对性别羞耻的抗拒是她对偏见的一种反抗,却也是她成长的心理保护机制。

而孟宴臣并没有否定她的抗争,因为她是怎样一步步走来的,他比谁都更清楚。

他只不过是想让她意识到,真正让她痛苦的不是外界的偏见,而是内心深处对自己成长经历的未能释怀。

其实,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受到的伤害难以逃离性别的枷锁,又能怎么样呢?

这丝毫不会影响她继续在这片泥泞中生长,长成更漂亮的树,拥有更茂盛的叶。

可是,孟宴臣并不想直话直说。他并不想点破让还若最痛苦的事,也知道她会有自己思考的能力。

他知道还若一定会自己想开,而他需要做的永远都是在她迷茫的时候站在路灯下,为她引路吧。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