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扭转
洪太医替他包扎处理好伤口后,他躺在床上毫无困意。
本以为司宁会成为帮助他的利器,然而准备才刚刚开始,司宁便落入别人的陷阱。
如今在王府,他能倚靠的人竟然屈指可数。
他竟然落到这般田地。
魏初昀满心落寞悲凉,越想越难以接受。
干脆掀被起身,研磨提笔罗列一个个人名,分析他们的性格为人,列出所有可以帮助他的地方。
信纸上写满了他熟知的人,由亲到疏,每个人都往记忆深处探究,然越到后边,笔尖愈加苍白,最后手停半空无法落笔。
当记忆中的面孔都化作文字落于纸上时,魏初昀方才知,为什么重回熟悉的京都再见熟悉的人,总觉得不甚亲近。
原来不是因为经历不同了,而在于他从前的处事态度,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他不关心别人如何只顾他是否开心,他所结识的人物皆浮于表面。
狼毫重重落下,几道横杠撒气般抹去所有痕迹,魏初昀气上心头。
是他。
都是他的错!
活该落到如此下场!
拿过信纸这么反复撒气,片刻过去桌上墨迹斑斑一片狼藉。
待到找不见新的纸后,魏初昀喘着粗气,胸脯上下浮动。
这时他才慢慢缓过神。
父亲呢?
为何这么久不来看他。
难道父亲既不重新派人看着他,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魏初昀不知,王爷去了一趟御书房,还不知晓府里发生的事。
约莫五个钟头后。
正堂齐刷刷绑了一排的侍卫,盛司与几名士兵候在一旁。
瞧见此景的王爷脸色一变,几句话间了解情况后便急冲冲向莱风雅院走去,连一口茶都未喝。
莱风雅院里里外外都增加了看守的士兵,紧随其后的郎右心惊胆跳,担心自己离开后小世子真的发生了不测,比王爷更快一步地打开魏初昀的屋子。
沉闷的药味扑鼻而来。
魏初昀玄青墨衣,端坐在盛满阳光的窗下。
听见声音的他立时回头,眉眼含笑,俊美容颜比阳光更盛,闪了郎右的眼睛。
郎右动作一顿,古怪的感觉立马浮上心头,逼得他垂眼立在门边。
魏初昀目光亦闪了一下,他以为进来的会是父亲。
不过,郎右出现证明父亲也来了。
父亲总算是来了。
魏初昀保持劫后余生的欣喜,迅速打着轮椅唤道:“父亲!”
王爷大步迈进屋,恍惚间看见了曾经那个亲昵叫他阿耶的儿子,心中痛得几乎让他落泪。
“锦儿!你没事吧?他们伤你哪里了?”
王爷焦急地弯腰问他,面上皆是担忧。
这个时候,魏初昀才看见父亲那眼角额间勾勒的皱纹,那么深那么多,已经显出了老态。
蓦地心口一颤,一抹酸楚涌上来,直奔眼眶。
魏初昀垂下眼去,再也装不了虚伪的欣喜。
“没有伤及性命。”
“伤到性命还了得!我看看伤哪儿了。”
魏初昀抬起手露出里头严严实实的绷带,闷闷说道:“我反应极快,及时护住了脸,只是伤了这只手。”
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侍卫想伤他简直易如反掌!
王爷已经在脑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场景,连忙关上门,拖着轮椅进了屋里边。
郎右守在门外,给他们父子二人独自相处。
屋内沉香袅袅,魏初昀轻而易举便缓和父亲的怒火,销毁了对他不利的局面。
魏初昀问:“这两天的事情都没告诉阿娘吧?”
王爷沉重点头。
“芜儿身体还未痊愈,最忌讳大喜大悲,绝不能让她知道。”
“……父亲。” 差点想叫回阿耶,魏初昀顿了顿,忽而硬声说道,“很感谢你将我关在这里。”
“?”
王爷纠正道:“说什么呢,我这是在保护你。”
“可你确实关了我一次。”
瞧见父亲脸色微沉,魏初昀便生了笑意,在父亲训斥他之前道:“父亲不喜欢阿娘询问政事,担心阿娘劳心伤神卷入纷争对吧?”
魏初昀再道:“同样,你也不希望我卷入其中。”
王爷讶然,锦儿他怎么……明白他的用心了?
果然如此。
魏初昀又笑又叹:“以前我不喜欢学习为官之道,对什么政事都毫不关心,所以我想做什么你都任着我去,宠我惯我。”
“而如今我对这些事上心后,你便开始阻我斥我,遏制我对局势的见解,企图逼我做一只笼中雀。”
“我实在不知,为什么你不反对二哥求仕,不仅照看他的学业,而且对他严厉到近乎苛求。为什么你对我们的态度截然不同。”
还能为什么?
王爷钟爱王妃,钟爱王妃所生的孩子,希望这孩子能够在他的保护下一生无忧,平安喜乐。一辈子都不要卷入那关系势力都错综复杂的地方。
而对于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他培养他们,任他们发挥所长,成为对国有用的栋梁,他在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这是他的私心,他不欲让任何一个孩子知道。
于是王爷很严肃地说:“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到最好。如果没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够在朝堂那个深不见底的浑水里来去自如。不如远离朝堂,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所以你觉得我做不到?”
“这不是想做便能做到的,锦儿,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处理。父亲一定会揪出伤害你的凶手。”
魏初昀蹙眉:“我早已不是原来只知吟诗作画游山玩水的小世子,你怎知我看不清局势?”
王爷闻言只当看见了极力想证明自己是大人的孩子,神色软了些,却听见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别带着过去的印象看我,我不是魏锦,我是魏初昀!”
“父亲我且问你,二十几年前时局混乱,你协助魏无相成功登基为帝,算起来也是开国功臣。而非只是陛下的兄长,一个王爷身份那么简单。真正跟随你经历战乱的手下怎么也该三十岁以上。”
“我且问——除了郎右郎左在府中,其他人,或文或武的旧人都去了哪儿?”
“……你问这些做什么?”
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郎右心中一跳。
“父亲不如问我为什么问这些。”
王爷刚要顺着开口,魏初昀就告诉了他答案。
“父亲虽是文臣,但在当年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没有人保护,可你除了这宅子和官爵还有什么?哪里可见昔日痕迹?莫说他们都效仿玄王部下归隐边疆护卫大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