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鬼都没有黑夜只分,只有无尽的夜晚。
茶与京随意找了个客栈歇息,等待房门外的小二前来送早餐才将她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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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过早饭后的茶与京好好梳洗了一番,这些时日四处奔波脸庞都憔悴了,稍后还要想法子入殿,这张脸可是关键。
一顿打扮下来,茶与京将自己扮成了看似娇弱的小娘子,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浓,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长衫,既有温柔恬静之美,也不失妩媚之资。
脖颈上的朱砂昨日已让老杨家的老杨嫂亲手纹上,当真是鬼斧神工,都能够以假乱真了。
但茶与京留了个心眼,万一鬼悼念想出个什么法子能够消去这假朱砂该怎么办,于是乎,茶与京在朱砂上稍加了些法术。
茶与京自认为已妥当,拿了钥匙下楼退房,便前往目的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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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芸楼.
今日来竞选入殿的女子并不多,寥寥无几。
许是听闻昨日的事情,都不敢贸然而来。
老妪手执一个本,一只毛笔,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又有气势,她操着那细嗓问眼前的少女道:“叫什么名字?芳龄几许?”
少女身着青衫,恭恭敬敬答道:“民女叫平遥竹,今年已有十七岁。”
老妪仔细看着她脖颈都痣,没有异样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入楼。”
平遥竹欠身:“多谢老妪。”
而后便离开了,下一位少女赶忙补上前。
老妪继续问:“叫什么名字?芳龄几许?”
少女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我叫阿润,今年15岁。”
老妪皱了皱眉:“怎得那么小。”
“老妪,我有痣!”说完,阿润亮出了她左脖颈上的朱砂痣。
老妪眼尖,直接上手划开那颗痣,果真是用红笔点上去的假痣。
“你可知欺骗尊上是什么大罪吗?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还算计到我的身上来了。”老妪气恼的说完转身吩咐侍卫:“你,将她拖出游芸楼,永生永世不得靠近尊上。”
阿润听后惊慌失措:“老妪我错了我错了,老妪……”
还未说完,人就被侍卫拉走了。
到底还是贫民窟的女子,那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还是有所存。
老妪还是善良了,倘若这个阿润年纪再大些,可就要案律处置了。
浅粉裳女子小心翼翼着,她知晓这个老妪可不是个善茬,十分忠心耿耿,法力还未探查并未知晓,但依茶与京看,大抵是能够以一抵十的程度。
很快,就排到了茶与京。
茶与京在她没开口时就自我介绍,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个假名字:“我叫宋雨嫣,今年十八岁。”
老妪摸上她的脖颈,稍加了些法术,那脖颈上的朱砂并未异样,说明是真的。
老妪对茶与京的面貌并没有什么不满意,朱砂也是真的,所以茶与京顺利的进入了游芸楼。
老妪道:“入楼。”
茶与京被侍女带到了一间客房,其中还有一位白裳的少女站在窗台望着窗外的光景,她的发饰只是一个简单的白色丝绸锻,发丝柔顺光滑,肤如凝脂,倒像是下凡历劫的仙女。
两人对视一眼,便移开了。
侍女介绍道:“宋姑娘,这是平遥姑娘,平遥竹,今夜你便与这位姑娘同居一间房,明日便会去往芳华殿觐见尊上。”
说完,侍女便合上门离开了。
房间恢复一片寂静,平遥竹率先打破宁静,她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茶与京继续报假名:“宋雨嫣。”
平遥竹走到茶桌,倒了杯热茶,恭敬的示意对面的她落座。
“祁门红茶,可以养胃。”
茶与京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道:“姑娘懂茶?”
“略懂。”
茶与京拿起杯子闻了下,然后小心的抿了一口。
鲜醇嫩甜、鲜爽。
“还不错。”
茶与京不懂茶,这是她的最高评价。
平遥竹微微一笑,:“姑娘喜欢便好。”
茶与京慢慢品着那茶,假装不经意间问道:“诶,平遥姑娘也是因为爱慕尊上才来的?”
平遥竹顿了顿,思索片刻摇头道:“倒也不是。”
茶与京有些好奇:“那是?”
平遥竹对上她那双桃花眼,平静地说:“因为他有钱。”
茶与京挑眉,略显诧异。
平遥竹勾唇,肯定地说:“对,就是因为他有钱。”
“平遥姑娘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平遥竹点头,解释道:“我并非鬼都百姓,而是从原城逃难而来的外地人。与我相依为命的,是我的奶奶,可她现在卧床不起,疾病缠身,大夫说诊治需要三百两,我哪有那么多银两,只有这位素未谋面的、强大的尊上才能够救她,而我恰好脖颈上有一可朱砂,便来碰碰运气。”
微风徐徐,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在她说完这番话后,茶与京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沉着冷静、目光长远、舍己为人的词语说的便是眼前这位才不过十七岁出头的少女吧。
茶与京有一瞬间,觉得她与自己是同一类人。
平遥竹反问:“那么姑娘你呢?”
茶与京的谎话张口就来:“心悦尊上,想成为尊夫人,这样就不用再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外地人吗?”
“是啊,原是静京人,后来家中变故便流落到了此地。”
平遥竹有些同情她,安抚道:“姑娘国色天香,尊上见了定然会心动,姑娘不必担忧。”
茶与京嗤笑,心中暗讽:心动不心动可与我无关,我又不喜欢他。
她要的,只是他手里的长情灯。
长情灯到手,她就可以开溜了。
平遥竹有些不解她的笑,天真的问:“姑娘怎么了?”
茶与京摇摇头。
远处传来风笛,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窗外。
“是谁在吹笛。”
平遥竹好奇的走到窗台,环顾四周,皆是百姓的房屋,只见一个清瘦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嘴边吹着风笛。
笛声深沉伤感,仿佛是这个主人的情绪。
茶与京也走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个清瘦的男子,可树梢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太清那人的身影。
茶与京见平遥竹看的入神,便问:“这人是你欣喜的类型?”
平遥竹摇头:“不,他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少年的身影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热情有活力、阳光俊俏,少年灿烂的笑容不断涌现出来,可下一秒,少年的脸被鲜红的鲜血沾染,看上去有些惊悚、吓人。
印象最深刻的,是少年将军那张虚弱中带着决然的脸。
——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少年将军避着她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而后不顾一切牵起她的手,朝她露出平时灿烂的笑容,手执长枪,那一刻,银色战甲都发着耀眼的光芒,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闪耀。
“阿竹,不要害怕,我带你走。”说完这句话,便将她送上来马背,自己则独挡一面。
“阿竹,大步向前走,别回头!”
他成功了,可他永远的留在了那场战乱里。
平遥竹不愿去想这些,索性离开了窗台。
茶与京注意到她的情绪,双手关上窗台,隔绝了外面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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