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奔赴

林致到底还是没能放下对成渊的牵挂。

五月十六,林致又化妆成了一个秀气的医官,快马跟随着新一批去往前线的医官,再一次奔赴了前线。

这一次,又是因为她那不安的梦境。

说来也是古怪,她好像这辈子欠了成渊一般,总是在他上前线的时候,放不下他,只要他一上前线,她就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总要跟着前去,将一腔满满的担心与关怀,倾注在成渊身上。也倾注在跟随前去时路遇的山山水水。

这一次,她的梦境,像极了第一次去前线,却又更加的丰富。

宫门缓缓地打开,她一身盛朝的装束,曲裾深衣,头上是素银的簪子,在宫门前与成渊依依惜别。

梦中,她万般不舍,与他话别,他一身深衣曲裾,笑着说:“就几天回来吧,我妻可别在岳父岳母家住的惯了,不愿回来见我这话多不体贴的夫君。”

她破涕为笑:“说什么呢,女子嫁后,夫君家为家,哪有躲在父母家不回来的道理。何况我们是那样关系不和的夫妇家吗?”

他亦是回以微笑:“好啊,那我等我妻归于我身边的那一日。不会很久的。”

宫门缓缓合上,她回头,看着一脸微笑的他,不知为何,忽然心下一窒,竟是痛上心头,一时竟是不能呼吸。仿佛宫门一合,便是永别。

宫门合上了,他的背后是广袤的天地,而他的身后,是深深宫院。

再一晃眼,她步履匆匆,不停赶着前行。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她难得大步流星,不行那淑女步子。快些,再快些!她大步朝前,几乎是奔跑起来。

他走了,他走了!他回不来了!她大步飞奔着,穿过重重宫门,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口棺材,棺材前的人闻声回转过身来,原来是成源。身着丧服,一脸凝重。脸上是木呆的神情,和行尸走肉般空洞的眼神。

“弟妹。”他开口,“他去了,去了……”

林致猛地惊醒,冷汗涔涔地漫上了全身。

不行,她想道,梦中的感觉太过真实,仿若亲历过一般。不行,我不能失去他。不能让这样的感受有哪怕再经历一次的一丁点可能。不行,我必须去见他!

昼夜奔赴,终是在两个月之后,到达了军营。

一进军营,就听得军营里一片乱哄哄的,到处步履匆匆,一片混乱。

林致急忙问怎么了,一问之下,才知道,竟然真出了事。

一切都要从成渊入军营说起。

这次成渊本来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在这次对战穆勒的过程中。

穆勒放口放的很大,准备也充足,然而成渊对战起来,毫不占据下风,一时两军进入胶着战势。

成渊与军中将士商议过克敌制胜的法子,几人一经商议,同意了成渊灵光一闪冒出来的主意——戴上羃䍦,伪装成良家妇女,以突发制人。几人就此潜入穆勒的守城,里应外合,打开城门,长驱直入,直打了穆勒一个措手不及。随后,这敌方的城,算是攻下了。

可是偏偏,就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成渊偏偏犯了轴。

就在他打的敌方丢盔弃甲,站上城墙后。敌方大将忽然返回,站上城门,一阵挑衅:“恭安王别来无恙?原以为尔是一个英雄,不料就这么点蝇营狗苟的本事,打不过我穆勒大军,只好伪装妇人取胜!”

成渊:“我打不过?笑话!你军之前是打的我军占了上风吗?”

敌军大将大笑:“之前未落下风不代表之后不气虚抵挡不过。如若不是这般,你为何不敢正面相抗,转而不敢露真容,假扮妇人讹我军放松警惕?你自是如此行事,蝇营狗苟我还说你不得了?什么英雄,真狗熊耳!别的不说,如今我在这里,你敢与我打上一个来回吗?”

成渊大怒:“穆勒休得无礼,你敢当面羞辱与我,我又岂有不敢!”

事后,成渊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让自己不要多嘴不要冲动。都已经是一军主帅了,还这么冲动办事,我当时脑袋怎么就抽风了呢?兵书的戒急用忍,我怎么之前还知道使用得当,这一次就这样鲁莽了呢?这是人走在河边,总要湿鞋呢?

那将领仰天长笑:“既如此,下来与我再单挑上一段!这才是定个真英雄!你敢吗?”

成渊热血冲脑:“有何不能!”

一旁的老将闻言不禁皱眉:“殿下,留意激将之法,万不可冲动啊。”

成渊自信满满:“放心,我不会让他有算计我的机会的。”

成渊自觉自己艺高人胆大,绝不会落入那将领的陷阱,与他交手时也上了十二分的心,不料,就在二人打的难舍难分,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将领身上时,“嘭”的一身,火铳打出扎进人的皮肉里的声响响起,成渊中弹,从马上摔下,血流不止。

幸而成渊早就有防备,让尚武提前注意,那火铳手在打伤成渊之时,也让暗处的弓弩手一箭正中额心,顿时毙命。而尚武也在此时率领一队人上前厮杀,将成渊救回了城内。这一次战,倒还没有造成更大的损伤。这一座城池,也算是保住了。

但是被火铳打伤的成渊,因此也进了康复痛苦期。林致这一批新来的医官,也因此一来,就派上了这样的大用场。

林致拎起药箱,跟在了前头医官身后。时隔了两三年了,早已不是当初的人和队伍了,她离开军中医官队也有些时日了,到处没有认识的人。如今,她和四五年前初到军中时一样,只能混在医官堆里堆资历,根本见不到成渊一面。

于是,林致也只能在后头熬一熬药,备一备伤药和绷带。尽一尽绵薄之力。

看着换下来的一次又一次染血的绷带,林致的内心,沉了个越来越彻底。她看着那带血的绷带许久,一言不发,一双眼眸沉静得如同深潭的水。

如今这样,究竟怎样才能近到他身边,贴身看顾他呢?他的身边,只靠尚武,显见得是不够的啊。

林致拿着扇子,在帐篷里轻轻扇了扇煮沸的药草,朝一旁的萱茵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神色。

千山万水的奔赴,如今想见的人近在眼前,却不知如何相见。

究竟却该如何做才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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