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
出了元府的大门,谢悄打发走了来接她的轿子,自己慢悠悠地沿大路走回去。
一直到走回家,走的脚都酸了 ,她也没再扬起一个笑脸,说一句话。
她一直觉得,京城这么小,从前不管去哪里都能碰到江予安,现在才觉得京城这么大,不管走得多远的路都再也见不到他,好不甘心啊。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怎么又哭了。”
她抹了把脸,暗暗骂自己不争气,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缓缓前行。
罢了,罢了。
原来有这么多的感情,都是一直埋在心里,直到最后也只能说出一句——“罢了”。
往后的几天里,丞相府开始着手准备谢悄的嫁妆和婚嫁事宜,上上下下又忙碌起来。
既然已经答应了,谢悄也不再一天天哭丧着脸,不过当元笑那边传来江予安的消息时,她倒是一个人缩在房间里默默了许久。
江予安只说了一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约黄昏后。
年后不久就是元宵,也就是人们说的上元节,彼时街头巷尾,红灯高挂,江予安想在那时与她见一面。
正好上元节宫里有宴会,爹娘和哥哥倾巢出动,而她因为马上就要出嫁,无法参加。
于是她终于决定在新婚前三天的夜晚,背着所有人偷偷逃出了府,去见她的心上人。
她还是无法放下他,听到他的一点消息,就要立刻往那边奔去。
听说宫里今年准备了大型的祈祷仪式,还有烟花秀,去参加的人估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恐怕都要到半夜去了。
谢悄便很安心地嘱咐好小绿,提着一盏灯笼翻墙走了。
说实话,那天一时冲动没有见到江予安,她回去就后悔了,至少应该见一面吧?
不过又害怕见到他之后又心软了,就舍不得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几日独自躺在床上,总是会想起他。
想起他的笑脸和身上的味道,还有缓缓摇扇子的模样。
有很多人,只有真正失去了,你才知道他有多重要,才知道自己有多不甘心。
表面的云淡风清都只是骗别人的,永远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江予安没有说地点,她自顾自的去了平日下棋的茶馆,要了一间厢房。
小二熟络地招呼她:“哟,客官好久不来了!今日可是上元节,您要不要来碗汤圆?”
谢悄数了几个铜钱,放在桌子上,点点头,道:“来两碗吧。”
这个时间,想必江予安也没吃晚饭。
汤圆很快上来了,热气腾腾,让人胃口大开,她没有等江予安,自己慢腾腾吃完了一整碗汤圆。
等汤圆吃完了,他还没来,眼看着他那碗汤圆就要凉透了,谢悄只好把碗端过来,又吃了一碗。
这下把她吃的有些撑,她一手揉肚子,一手用来自己陪自己下棋,走到困境之处,谢悄不免想,也不知道江予安到底什么时候来,最好快点来帮自己解这棋局。
没过一会儿,小二给她端来了一碟瓜子和山楂,“客官,吃点儿小玩意儿吧,等再晚点,咱们这儿有戏看呢!”
果然,没多久楼下就开始咿咿呀呀唱戏了,谢悄闲外头冷,不愿离开烧着银碳的温暖房间,就只是听着。
不知道唱了多少出戏,她的棋也下完了,干脆推走棋盘,趴在榻上昏昏欲睡。
“哐当!”
突然,窗户边传来响声,似乎是在一开一合。
终于来了。
谢悄想,该死的江予安,有门不走走窗户,吓她一跳!
她便头也不回就骂:“你知不知道你迟到了!而且这里是三楼,轻功再好也给我走门!”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身后的动静,她疑惑地回头:“你在干嘛?迟到了所以不敢过来啦?”
身后,可怜的窗户被冷风来回推拉,发出一阵阵恼人的哐哐声。
一直到寒风呼啸吹到自己身上,她才发现,屋里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
原来是窗户没关紧,被风吹开了。
谢悄走过去,发泄般的狠狠拉上了窗户。
不知又是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蜡烛也烧完了几根,房间里面的光线变得暗沉,谢悄打了个盹,半睡半醒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江予安,你来了?”
谢悄抬起头,迷迷糊糊的问。
进来的却是方才给他送瓜子的小二,他点头哈腰道:“客官,我们要打烊了,您需要我们帮您叫个轿子吗?”
“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了。”
谢悄这才清醒过来,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果然已经一丝光亮都没有了,只有一轮孤单的月亮挂在天边,让夜晚看起来更加寒冷。
她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睡软的骨头,站起身来:“我自己回去就好。”
说罢,塞给小二一点赏钱,她说:“若是还有人来这寻我,你就和他说没见过我。”
小二嘻嘻笑着,殷勤的把她送到门口,“得嘞!您放心!”
一个人走上空荡的大街,谢悄觉得这个上元节过的真是没意思透了,早知道也应该早点出来,哪怕是去看看杂耍,猜猜灯谜也是好的。
偏要傻傻缩在房间里,等一个等了一晚上也见不到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