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茶楼
出了汤圆铺子已经是正午了，两人刚吃完汤圆还饱得很，午饭也没必要吃了。
太阳火热地挂在正空中，谢悄瞥见一旁的牌匾：小四茶楼。
听说古时的茶楼尽是些文人墨客喜欢待着歇息的地方，于是谢悄想了想，打算去茶楼歇个脚。说不定还会触发什么支线剧情呢，就像那些穿越小说一样，碰到美男之类的。
足足有三层高的茶楼里茶客寥寥，四处飘着茶香，远处的台上有说书人在绘声绘色地说书。
谢悄一进来便觉得这里是个乘凉消遣的好去处，又安静又舒服，只要坐在竹子做的椅子上靠好，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她从没听过书，见说书先生这样口若悬河，便带着谢禾找了个靠得近些的位置，要了两壶茶，兴致勃勃地听起书来。
谢禾时不时插句嘴，大概都是我在什么什么书上见到过这个成语或是故事。谢悄便笑着喝口茶，夸赞道：“我弟弟真厉害！”
不过新鲜归新鲜，茶楼里的说书人说的书，真的是一剂很好的催眠剂，这难道是站在台上的人都有的特殊能力吗？
起先谢悄还能“嗯嗯啊啊”地应和谢禾，后来就开始昏昏欲睡，直接趴桌上睡了起来。
但谢禾就不一样，约莫他是甚少听过别人讲故事，因而觉得很感兴趣，越听越精神，越听越入迷。
不知道睡了多久，茶馆里的人来了又走，这样过了好几批，下午的时间也过了大半。
谢禾觉得差不多该走了，便推了推一旁睡得正酣的谢悄：“姐姐醒醒！醒醒！”
谢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蹭地一下站起来，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这题选C！”
见茶客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茶馆，立刻随机应变道：“啊！讲的真是太好了！讲到我心坎里去了！”
说着就开始鼓掌，并不知道好在哪里的茶客也不知所以的跟着她一块鼓起掌来。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
谢禾：“......”
没办法，方才的场景实在像极了她以前一个人打两份工的时候，白天上课实在忍不住困意眯了一会，然后被老师当场抓到，她慌张地站起来道歉。
望着窗外的白云悠悠，谢悄感觉现在离以前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久到......
即使再久，她也不会忘记那死死黏着她的，那长达十几年的迫窘和无助。
她斜眼瞄了瞄还在认真听书的谢禾，或许自己也应该像谢禾一样放下过去朝前看，毕竟那样的生活离现在的她已经很遥远了。
四周的茶客越发多了，但无一例外都在纷纷议论着一件事——傍晚莲花棚有戏可以看。
莲花棚是京城最有名的戏院。
这偌大的上京里顶顶有名的角儿都是在那里出来的，不久前又新来了一批戏子，排了一场新戏，大家都期待着赶去看。可说实话谢悄对唱戏倒是没什么兴趣。
谢悄突然想起了一直十分吸引她的烟花巷。
虽然世人皆说“流水有情人无情，烟花巷里尽王孙”，里面却尽是些可怜人，谢悄对青楼的兴趣正浓。
不过今日肯定是去不成了，她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莲花棚上。
反正都是美人儿，在哪看不是看呢，入乡随俗嘛！更何况也不能带着谢禾去那种地方。
眼见着周围的茶客都起身去了莲花棚，谢悄在喝了两口茶清醒清醒之后就连忙领着谢禾打听着去莲花棚的路了，要是去晚了没位置，那可不行。
毕竟这可是京城最火爆的娱乐节目。
谢禾顾虑道：“姐姐，听说莲花棚开戏在申时末呢。”
“那个时候才有气氛嘛。你不知道吧，这种有趣的活动都是办在晚上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戏完了岂不是天黑了。我们天黑才回去，会不会……”
谢悄拍拍他肩，笑得自在：“你是怕爹爹会知道？如今发生这么多事，你看他忙成什么样，估计他也没什么可能太早回府，我们看到一半就走肯定来得及！”
尽管谢悄和谢禾赶到莲花棚的时辰尚早，但外面已经有不少看客在等候，可见这戏班子是有多么的受欢迎。
因为人流量太大，而莲花棚的正门却只是一扇小小的拱门，所以外面的平地上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往里面涌。
谢悄和谢禾几乎是被后面的人给推搡着前进的，谢悄总是产生自己的脚已经离地半米的错觉。谢悄不住的揽着谢禾，生怕他这个发育不良的豆苗被推倒，在这里发生踩踏事故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看着快要到门口了，忽然谢悄脚下踩到一个不知道谁被挤掉的靴子，眼看身体控制不住就要往前扑倒。
这时谢禾也被往地上带了一下，他就是想去扶谢悄也有心无力。
谢悄连忙放开了牵着谢禾的手，以免他被自己带着摔倒，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
毕竟这么多人，她就是扑倒了也是扑在别人身上，随便抓着谁的衣裳都是倒不下去的。
正想着，忽然手臂被一股力道托起，谢悄心下疑惑，顺势看过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扶着她的青衣少年，青涩的脸上目色淡然，眸子漆黑如墨，有些明亮，像是冬夜里的星星。
少年体贴的微笑，“阿悄姑娘请小心。”
谢悄当下惊讶道：“江兄！”
还没惊讶完，就随大流成功地被挤进了莲花棚。
一进莲花棚里头，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好大的一个场地，场地上都摆着木质桌椅，陆陆续续地坐上了人。因为谢禾一直乖乖跟着他，所以谢悄没有废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谢禾。
她仰头看了看，发现这梨园还是两层楼，二楼的座位很少，是隔一段距离才放两个椅子，前面还有秀着花鸟的绸缎帘子遮着。
二楼的视野更加好，只零零散散地坐了些衣着亮丽的富家子弟。
可惜这次她的身份可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若是以后有机会肯定要去二楼坐坐！
江予安也很快跟了上来，他随便找了谢悄旁边的座位坐下，问道：“阿悄怎么到这里来了？”
谢悄镇定自若的喝了一口茶，道：“我前几日去一家大户人家的满月宴上做事，赚了点小钱，便买了身新衣服，带弟弟出来玩一天。”京城都是些大富大贵的人，这样喜庆的事多给下人一些吉利钱也是应该的，想了想，又道，“我大名谢悄，以后就叫我谢悄吧。”
江予安道：“可我觉得阿悄更好听。”
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
谢悄问道：“江兄在找谁？”
江予安道：“元少爷，若是沾他的光我们还能去二楼坐坐。”他指着一块空座位，“你看那儿光线好不好。”
谢悄兴奋道：“好好好！那人找到了吗？”然后也莫名的跟着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时二楼座位上确实有一人在朝江予安招手，那人穿着紫衣，生的俊俏，天生一张娃娃脸，圆圆的眼睛不由得让人心生好感。江予安笑着一合扇子，招呼谢悄道：“找到了，带上这位小弟弟，走吧！”
二楼的座位比一楼的要贵许多，不拥挤又能看好戏。
江予安走在前头，立刻有穿着丝裙的俏丽姑娘迎上来接待，还不等那姑娘说个开头，江予安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贯铜钱递给她，道：“不用找了，剩下的给这位小姐上茶点。”
谢悄捏着藏在袖子里的钱袋心想，“当富二代的朋友感觉就是这么棒！连茶点都不用自己付钱呀！”
姑娘却楞了半天，心说这钱给的刚刚好，分明就不用找钱啊？
但看见江予安是元少爷的朋友，姑娘还是带着谢悄去了刚刚江予安选定的座位，不一会儿便送上来一桌茶点，谢悄眯了眯眸子：“果然光线好！”
还真是来对地方了，谢悄心情很好地磕着瓜子，摸了摸还有些拘束的谢禾的小脑袋，道：“不用怕，这不是什么坏地方。”
满满当当一桌子吃的，谢悄和谢禾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谢悄便叫来一旁站着的小厮，随手指了指几样小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那边的公子端过去吧！”她朝江予安的方向努了努嘴，“穿青色衣裳的那位，旁边有位穿紫色衣裳的公子，瞧见了吗？”
稍稍想了想，谢悄又拿出一把铜钱放在桌子上。
小厮见钱眼开，连忙将东西送去了。
因为隔得不远，谢悄听见江予安旁边的元少爷不解地嚷嚷道：“诶？怎么没有我的？”
江予安随即抬起眼帘，朝谢悄看了过去，然后微微一点头，算是致谢。
他道：“这是那位姑娘专门赠与我的，当然没有你的份。”
谢悄支着下巴，随心所欲地对着江予安吹了一声口哨，活像个调戏姑娘的纨绔。
很快台上就开始演戏了。
上台的戏子们果真美丽动人，腰肢柔软，眼神流波。
讲的什么咿咿呀呀的，谢悄还真没怎么看懂，不过想来大抵就是明明两情相悦却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得果的一台婉转哀怨的苦情戏。
台下宾客被男女主人公那至死不渝的凄美的爱情深深地感动，嘤嘤嘤哭倒一片。谢悄潜意识下不禁也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却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大约古代女子都是这般含蓄且矜持，这才一次次错过可以在一起的机会。谢悄撇开被感染的情绪，对故事里那说不出口的爱情表示不屑。
虽然是如此的令人动容，谢禾却还是撑不住了，他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戏才演到一半，他便想要回府。
谢悄见他也累了，便偷偷叫来三个一直默默隐藏在身后的侍卫，道：“小少爷累了要先回去，街上不太平你们也知道。务必要把他平安送回家。”
领头的那人道：“那小姐呢？”
谢悄轻声道：“我稍后看完这戏便回去。”
三人领命正要带走谢禾，谢悄却突然叫住他们：“再去一个吧，四个人，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领头人有些犹豫，但看谢悄那不可违抗的眼神，也只好领命，叫另外一人与他一起留下，其他人带着谢禾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