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4）

　　次日早晨，酒意全无。

　　萧衡看了看身边和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之上，却隔着自己十万八千里的昙华。

　　他轻轻地将她搂进过，把她侧着的头放在枕头上：“你这样睡，不怕掉下去么？”

　　“你怕什么，朕会吃了你么？”

　　昙华还是不愿意睁眼，紧紧的拽着被子不愿松开。

　　萧衡低头看了看她这个倔强的小模样，突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毕竟这么多年来，枕边之人要么瑟瑟发抖，要么与自己虚与委蛇……

　　一片沉默……

　　良久，萧衡自己穿好了鞋袜，自己更了衣，便转头向榻上一动不动的昙华道：

　　“时候不早了，朕先去早朝了。”

　　“朕知道你醒了，不愿说话也行，还有困意就再笼一觉。”

　　昙华并未睁眼，只是随后听见一声“嘎吱”，门被轻轻合上了。

　　过了一会儿，宋鸾端来一盆水，欢欢喜喜的推门而入，将水放在桌上，对门外的宫人摆摆手道：“进来吧。”

　　几个白裙宫人皆低着头，秩序井然地纷纷抬着玉盘进来，里面全是一些金银细软，头饰发冠什么的。

　　不过，这其中最耀眼的还数那个明晃晃的金凤冠，雕刻精美，雍容华贵，那是天下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连宋鸾都看得眼睛发光。

　　昙华正欲起身，宋鸾眼疾手快的去扶她，昙华向着太晨宫一众宫人淡淡道：“都出去吧。”

　　“是。”众宫人异口同声，纷纷拜退昙华。

　　直到她们全都退出门去，宋鸾看着一脸平淡的昙华，有些不解道：“娘娘，你不喜欢吗？”

　　“左右不过一些俗物而已，你若喜欢，随便拿吧。”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娘娘的东西，奴婢觉得没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昙华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宋鸾，微微一笑道：“好了，本宫既然能把你留在身边，那自然是相信你的。”

　　“本宫看那只玉镯子挺适合你的，你长的漂亮，戴什么都好看。”说着，昙华便拉过她的手，玉镯子稳稳地戴在了她的手腕处。

　　“谢谢娘娘！”宋鸾赶紧跪地道。

　　看着眼前的宋鸾，她仿佛又回到了玉儿还在的时候，她们年纪相仿，两个都闹腾，只是这个宋鸾更稳重仔细一些。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姐姐，现在又没有旁人。”

　　宋鸾微微抬头：“姐姐是不喜欢这些东西，还是送这些东西的人？”

　　昙华并未看她，只是淡淡地如实道：“都不喜欢。”

　　

　　太晨宫今日不似寻常的冰凉，萧衡的脸上也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王福微微一愣，觉得有些奇怪，这王上今天倒多了几分人气。

　　“王上，你昨夜去哪儿了？臣妾很担心你。”

　　萧衡并未看墨清离，而是继续批阅着奏折：“朕看你喝醉，便回宫了。”

　　昨夜萧衡兴致上来，便与墨清离饮酒，她也喝得迷迷糊糊，醒来之际，萧衡早已经不在了，只是听得宫人们说，王上昨夜去了别处。

　　至于他去了哪里自然是无光紧要的，重要的是自己进宫以来，萧衡一向待自己是极好的，何时受过这种冷落。

　　墨清离嫣然一笑：“王上，是臣妾不好，与王上饮酒，自己却喝醉了，也没能好好侍奉王上。”

　　“无妨，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朕，都没能好好休息，辛苦你了。”萧衡笑着道，顺手把自己刚刚拟写的圣旨交与王福。

　　“王公公，这是什么。”墨清离好奇道。

　　王福接过圣旨，对着墨清离低头道：“这是王上封昙夫人为后，晓喻六宫的圣旨。”

　　昙夫人为后？晓喻六宫？

　　墨清离猛然抬头看着萧衡，她原以为只要自己扳倒了昙伽，以萧衡对自己的宠爱，后宫最有可能封后的人会是自己。

　　只要封了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一国之母，沈夜一定会看到自己。

　　没想到，这个昙夫人一直装作与世无争的样子，好处却全被她占尽了，自己当初还帮了她，真是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墨清离努力收了收情绪，对着萧衡福了福身子，笑道：“臣妾恭喜王上，恭贺昙夫人。”

　　“嗯，朕的第三任王后了，现在国家战事吃紧，连年征战，朕打算一切从简。”

　　“封后之事晓喻六宫就行了，不必在宫中再举行册封典礼了。”

　　“嗯。”墨清离道：“昙夫人……不，王后心胸宽广，与王上同心同德，一定会体谅的。”

　　萧衡笑着微微颔首，欣赏着她眼底那份刻意的温柔和嫉妒。

　　萧衡当然明白，她们爱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身份。

　　她们也不会敬畏自己，她们只是惧怕这份至高无上的力量。

　　突然，一个宫人推开门，朝着萧衡径直走去，一只手覆在他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萧衡的脸色突然沉了沉。

　　萧衡对着墨清离摆摆手：“清离，你先下去吧。”

　　看萧衡这个样子，莫非是有什么要事，还是自己不能听得？

　　墨清离也知数的拜退道：“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