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月夜互诉衷肠

九皇子会听从我的建议吗？

我算是他什么人呢？更何况朝廷上的事不是还要经过重臣商议才能决定的吗？我为什么要去瞎掺和？可是这事不是我义愤填膺导致的吗？

江采薇望向痴痴呆呆的瑄祯公主，一时又无从拒绝皇后的提议。

当她走进崇华殿面见昊天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几案前批阅文书，他很勤勉，作为王朝储君，他是要担当起责任的，更何况，他一直野心勃勃，似乎要用自己的一颗智慧的头颅战胜王朝的各种权欲纷争，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自己强大母亲的威势。

白袍一直陪着九皇子，替九皇子磨墨的是个小太监，白袍只是负责九皇子的安全，有时候九皇子会忍不住对他说，希望他有一天也能做个能文能武的御前侍卫。

白袍也只是笑笑，他出身低微，要不是当年九皇子救下他，他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对于昊天，白袍是感激的。所以，他爱惜九皇子的命超过了自己。

江采薇看到白袍和小太监退下后，她才对九皇子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九皇子闻言，沉默半晌，他知道江采薇和他说这个提议意味着什么。

“你刚打哪来？”九皇子这个问题让江采薇有些懵，她诚实道：“自然是从皇后那里来。”

九皇子呵呵一笑，“我说呢，你已经是母后的人了，自然是要替她服务的。你可知道太子监国，御驾亲征，有可能会连自己的命都不可挽回吗？”

江采薇扬眉道：“怎么，你怕死？你难道不知道当上太子也是头上时刻悬挂着一把利剑吗？这在宫里权利游戏里，不是见怪不怪了吗？”

九皇子陡然上前，忽然一把抓住她的一只手臂，激动咬牙道：“你以为不当太子的皇子也会有平静的人生吗？你错了，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什么事情是秘密，告诉你，我不是怕死，而是，我怕我自己死不瞑目。”

江采薇的手臂被他抓得生疼，摇摆着挣扎手臂道：“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九皇子昊天并没有打算放开她，而是又森然看着她的眸子道：“你以为我想当太子？”

“难道不是吗？你明媚俊朗的面孔上写满了对于皇权的渴望，你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在整个宫殿是不能掩饰的秘密，不然，你怎么要把原来的江府家的四小姐当成棋子安插在别的皇子身边？”

江采薇的一番话深深震惊到了九皇子，九皇子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冷然道：“看起来，你也不是什么都忘了，你之前说你不是这里的人，莫不是耍本太子？你信不信我会把你从这个世界上弄消失？即便你是母后身边的人。”

江采薇知道说到了他的痛脚，他的本性是阴晴不定的，对于未来他一直想要牢牢抓住即将到手的权利，对于现在，他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他对江采薇也失去了耐性。但是江采薇决定死磕到底，也许，她的初衷仅仅是想要改变一个女孩子悲惨的命运。

“你想杀我？”江采薇直接问出来了。“我今晚来你这儿不过是想要和你说的，是想让你保全你妹妹的幸福，如果你觉得瑄祯嫁给狼族她会快乐，我无话可说。我想，对于狼族，你应该比我还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族群。”

太子昊天自然是清楚的。可他的犹豫里有个阴谋的想象，想像里有他母亲动用全部的智慧来消灭她权利的政治对手，包括她的儿子们。那他是不是要为了瑄祯，他那可怜的妹妹而铤而走险呢？

“如果我战死了，你会怎样？”九皇子踱步走近窗前，今夜月色朦胧，快要入冬了，一股寒风从那漆黑的夜空里吹来，直透入心肺。

江采薇在他身后，第一次觉得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多少显出了落寞。她沉默，好一会，她道：“你不会战死，我相信你不会。”

昊天“呲”地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是吗？你那么肯定？人早晚会随风飘零而去，我也不例外。”

“那么，我也会的，太子到那时恐怕已经不记得奴婢了吧。”江采薇也笑起来。

九皇子昊天似乎不想扯开话题，他又执着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战死了，你会怎么样？”

江采薇想了一会，道：“我会难过。”

昊天转过头，如星的眼眸好看极了。他看着她，忽然道：“我要是有一天死了，你会为我殉葬吗？”

江采薇惊骇，却淡淡一笑，“当然。”

九皇子昊天盯着她好一会，也淡淡道：“你不会。”

江采薇扬眉，心下也在犹豫，我会为他殉葬吗？古代有殉葬制度她是一直知道的。可是，她算是他什么人呢？

“我，太子，奴婢……”她想解释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九皇子道：“狼族对大厉王朝的威胁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从我的祖父开始边关，南北两城就不断受到狼族的骚扰，我小的时候就觉得狼族不灭，大厉王朝就不得安宁，百姓的长久福祉又从何而来？”他停顿半晌，转过身，扶着江采薇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盘坐在几案旁，江采薇也自然地盘腿坐在他对面，她忽然有点了解他了，看着他明朗而如同上天雕刻出来的俊美面孔，他阴柔又时而刚毅的性格显现在他的清晰五官上，她看得呆了。

她近距离看着他，他的声音迷人而充满了磁性不可抗拒的魅惑，她想，他始终是要当权利最高处的那个人。

因为，他本身就是权利的化身。

“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杀戮，祖父和父亲都对他们进行了安抚，因为当时朝堂里皇室内斗纷繁不断，而平息萧蔷内乱的同时，又消耗了彼此对外的精力，如今我已经快要到弱冠之年，男儿当为自己王朝做出牺牲来换取天下太平不是吗？怎么能用女孩儿的娇嫩躯体去和蛮鲁之人做交易？这不是我们大厉王朝的君子风度。”

他侃侃而谈，他的声音里传达出的信息告诉了我，我的意见他是接受了的。

我欣喜的一面里有暗含着隐隐的担忧，他此去是否能一切顺利？

战场，是个充满戾气和死神降临的可怕之地，我害怕失去他，我第一次对他有了不舍的情丝浮动在我那还带着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冰冷心境里，我想起了凤凰夫人，那个神秘得令人窒息的美人，她说过，九皇子当能君临天下，那么，这场战争，自然对他生命不会有太大威胁。

江采薇想罢，嘴角露出了一丝没来由的笑意，她的笑也映在了九皇子星眸里，就这么相互对视，月光照射进来的时候，他们似乎都忘了彼此就寝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