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此生命劫
萧泠卿:我送你回凡世可好?
我怔了怔,想起韩华啸那张色眯眯的脸,还有大姐那种装腔作势得不得了的调子,没来由地一阵恶寒,遂结巴道,
苏灵姿:久闻天界逍遥无比,我一介凡人,既有来一趟天界的缘分,何如不待上些许日子?
苏灵姿:望泠卿君行行好嘛。
唔,老实说,我觉得自个儿有点厚脸皮。
泠卿君失笑道,
萧泠卿:那好罢。
我吸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笑笑,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热了。
夜至,那股热意便彻底退去。
后来,泠卿君便留我在他上清天寝宫中住了些日子。
约莫泠卿君是个清闲的神尊,他日日与我处在一起,时而杏林赏花,时而手谈一局,时而月下作对,时而写诗著文。
这期间,我逍遥得无与伦比,得到的快乐比我过去十五年得到的都要多。
我感慨,
苏灵姿: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呐!
一日,我午睡方毕,睁眼后便见着泠卿君背对着我,坐在竹席上,好似在看什么东西。
我想了想,当即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头往前一伸,只见泠卿君面前浮着一面十分精致的琉璃镜子,上面似乎有些会动的影像。
凝神盯着,我方看清楚,原来那些影像是一个个会动的人儿,服饰倒是我诺朝的样式,然面容都是我未曾见过的。
我心下好奇,遂问道,
苏灵姿:这是不是就是了不得的神家灵术之一?
萧泠卿:(轻轻含笑)你说的不错。
萧泠卿:北方庄朝,东方痕朝,南方英朝,西方诺朝,千年兴衰皆可见。
苏灵姿:哇,这面镜子能上演凡世兴衰,却不知泠卿君现下所看的,是我诺朝哪一代的君主耶?
闻言,泠卿君侧首,他温和地看着我,抬手理了理我鬓边的碎发,才缓缓道,
萧泠卿:这个……正是灵姿这一代的后世之景。
我有些惊讶,立马作出洗耳恭听状,道,
苏灵姿:原来是我这一辈的兴衰啊……
苏灵姿:鄙人愿闻其详,望泠卿君赐教。
而后沉默。
默了少顷,泠卿君用修长漂亮的手掌托住我的下巴,一双极美的桃花眼貌似含了点儿哀伤。
他好像在斟酌着如何开口,最终,方轻声道,
萧泠卿:红尘来去一场梦啊……灵姿,你这一生,过得很是坎坷。
萧泠卿:但是,我却不能泄了你的此生命格。
萧泠卿:倘若,倘若你为了改命,而令命格与原势相差过大,便极有可能归不了本位……
我愣住。
这么位金光闪闪的尊神,这么位倾国倾城的金光闪闪的尊神,眉梢含愁的模样,委实,委实要极了人命!
我愣了吧唧地想。
萧泠卿:我诚然不可过多透露你的命理,然却能告诫你,灵姿。
萧泠卿:你要记住,要明白取舍之道,譬如在天下苍生和一人之身间作出取舍,莫要一意孤行。
泠卿君顿了顿,又来了句颇含禅机味儿的佛家偈语,
萧泠卿:菩提尽处,灵慧尽生,天地为炉兮,殊不知本命归何方?
宫外,三里杏花林香阵冲天。
我揉了揉鼻子,似懂非懂地记下了这句话,向泠卿君乖巧一笑,
苏灵姿:泠卿君的指点,灵姿在此谢过。
斯人轻轻颔首,长指一挥收了那面琉璃镜子,提身站起,又望了回房梁,方道,
萧泠卿:留你在上清天住了多日,如若再不回去,那帮凡人,约莫会担心吧。
苏灵姿:唔,这倒是……
他伸手覆住我的眼,一字一顿道,
萧泠卿:相信不久之后,你就可以重新归来。
萧泠卿:归来之后,你方是你。
彼时我灵台不甚清明,是以便不能听懂。
不过泠卿君左右是个金光闪闪的尊神,于参凡人因果一道定然造诣极高,遂说出来的话定然极其珍贵,值得我好好铭记。
半晌后,泠卿君又补充道,直接送我回幽楠宫怕是会吓到我母妃并阿锦等一干人。
我思量了片刻,中肯地建议道,
苏灵姿:那泠卿君不若便送我回我朝都城罢,皇宫就在都城正中。
泠卿君拧了拧眉,慢慢悠悠地说了个好。
尊神的法术不同寻常,风从我耳畔刮过,我舒适得很,也明白是泠卿君在带着我向凡世落去。
落地。
再睁眼时,身侧已无他人。
我淡淡一笑,舒活舒活筋骨,道,
苏灵姿:以后,要我一个人走了么?
京城,都城。
这里向来是西方俗世中最繁华的一处地带。
本公主不才,幼时常与赵媚微服私访市井,尤喜品尝闹市中的小吃,并且于百姓间的乐子可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加之少年人天性好玩,故地重游一次,是以我便忍不住摩拳擦掌,想要好好地在京城中玩闹一番。
至于回宫什么的,待我玩儿够了,再说吧!
苏灵姿: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苏灵姿:不到市井,怎知过去无趣!
如此这般,我优哉游哉地东逛逛西看看,拿身上的几件珠宝换了好些小吃,譬如梅花冻糕,譬如烧鸭腿,譬如冰糖葫芦,譬如熘牛肉丸子,吃得不亦乐乎!
有一个词,叫否极泰来。
然而,本公主不才,忘了一个词,名叫,乐极生悲。
我玩心正盛,一不留神,忘了二哥哥那句名言“女子莫要生的太张扬”。
是以,等我发现尾随在我身后的一个浪荡轻浮的花花公子时,诚然已晚。

苏灵姿:大胆!
那花花公子逼我到了一处巷子角,眉目间轻佻十分,他捋了一下自个儿油光水滑的紫袍,执起我的一只手,眉眼一抖,甚风流地开口道,
白徽:姑娘这一张脸,生的真是娇艳惊人。
白徽:白某与姑娘一见如故,想与姑娘深入交流交流,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嗯?
最后一个“嗯”字百转千回,听上去比他整个人都轻佻。
我身为诺朝的皇家公主,储在深宫大院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市井中的登徒之辈,登时怒从心来。
瞪起眼睛剜他,同时不客气地抽回手来,疾言厉色地呵斥道,
苏灵姿:京城清净之地,岂容得尔等登徒之辈放肆无礼?望白,白某公子自重!
那登徒之辈却吊儿郎当地笑着,薄唇轻抿,作势要揽我的腰,
白徽:姑娘莫要生气,白某不过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白徽:有缘才能相遇,姑娘可想知道在下名讳?
我哼了一声,躲过那只不安分的手,寻机要绕过这登徒子。
苏灵姿:人生相逢客多,何必要纠结于名讳!
登徒子不以为然。
他忽地侧身挡住我,字字清冽道,
白徽:在下名讳,白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