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铃兰爬起来要走,却听玉清池又道:“慢着。”
“我记得,神条律令清楚写着,挑衅中伤者,闹事伤人者,押送神牢,刑期半月。”
玉清池笑道:“麻烦九荒殿众位神侍,将他带回去,接受神罚。”
……
铃兰叫骂着,被押回去了。
神条律令,无人敢逆,会遭天雷。
三清高兴道:“神君,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玉清池点头,随即在三清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所以,若律令公正,即使坤泽,也可以直起腰背。”
三清一怔。
玉清池道:“记住了么?”
三清站直,瞧起来舒展不少,他道:“记住了。”
九荒殿的道侣被关进了神牢,这事,凌渊必定会知道。
第二日,玉清池出门,遇见了有些日子未见的凌渊神君。
凌渊上神开门见山,道:“跟我回九荒殿。”
玉清池道:“为何?”
凌渊道:“撤回神诉。”
“铃兰身子不好,神狱阴冷,他熬不住。”
玉清池诚恳道:“你要去求重婴,我做不了临渊殿的主。”
说罢,人便要走。
凌渊拉住他,道:“送他进去,是你做的主。”
他力道重,玉清池被迫停住了。
凌渊道:“他若再无法飞升,便时日无多。”
上神飞升,可携道侣,共享神寿,但这福报,也并非谁都受得了的。
铃兰肉体凡胎,就算日日神丹滋补,一届凡身,也无法彻底避免肉体衰败,加之根骨极差,修炼万年,都无法化丹。
不管在下界之时,凌渊看似多用情至深,只要恢复神识,心中就只有杀鼎取丹。
毕竟,铃兰才是他共处万年的道侣。
玉清池抽出手臂,真挚道:“节哀。”
节哀说得太早,凌渊脸色十分难看,玉清池走了。
玉清池去了趟逍遥殿,掏出个瓷瓶,同司药神君换了些灵药。
司药神君打开药瓶,当即变了脸色:“回还丹?”
玉清池点头。
司药神君看了眼装药的瓷瓶,忙找了特殊器皿将东西装好,道:“这么大药气,你敢这样带在身上?”
玉清池道:“当日给了人一颗假药,不好直接过来,太引人注目,如今兴师问罪的人已经下了神狱,第一时间我就来了。”
司药神君大声道:“我该说你什么,你是真不怕死!”
玉清池笑道:“还是怕的,但我如今,已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每一件都要物尽其用。”
司药道:“说吧,你想换什么?”
玉清池道:“修灵丹。”
司药道:“一颗长千百年修为那种?”
玉清池摇头:“就最普通的修灵丹,一颗长三到五年灵修便好。过灵的神药,若无足够的体魄,服下伤身。”
司药神君站起来,摸玉清池脑门:“你病了?你清池神君,什么时候做这种吃亏的买卖?”
玉清池眯起眼睛,问:“司药神君答应么?”
司药道:“答应,那必然答应!”
玉清池先起身作揖,随即伸出手,道:“那好,以后就烦扰司药神君了,今日先来三十颗,等到用完,下月我再来取。”
司药神君一怔:“等等,你要多少颗?”
玉清池勾起嘴角,道:“不多,一日一颗。”
司药哀嚎道:“你分明是来打劫!却还送了我瓶回还丹!”
玉清池拍拍司药神君肩膀,温柔道:“哪里的话,莫伤了兄弟和气,回还丹多珍贵啊,你说是不是?”
司药想了想,心里好受了些,道:“是。”
……
玉清池回了临渊殿,在自己偏房找了一圈,未见着三清的影子。
玉清池忽想起昨夜重婴说过的话,心里一跳,大步走出去,却看到藏书阁窗开着,玉清池到了窗前,看到坐在地上翻书的三清。
玉清池松了口气。
三清钻进藏书阁,待了半晌,肚子咕咕直响,才想起来他还要去伺候,一个轱辘起身,刚把书放回去,回头就瞧见窗外的清池神君。
三清扑通一声便跪下了,一个下等神侍,偷入藏书阁,是要被驱逐的罪名。
玉清池叫他起来。
三清磕了三个头,才佝着背起身。
清池神君深吸口气,严肃道:“三清,昨日我便告诉过你,要行端坐正,还记得么?”
三清站直了。
须臾,清池神君问:“看懂了么?”
三清一怔:“什么?”
玉清池道:“书,看懂了么?”
三清头垂得很低,如实道:“不是很懂。”
玉清池道:“把书拿出来。”
三清发着抖,把书递出去。
清池神君翻了两下,道:“哪里不懂,就来问我。”
三清豁然抬头。
清池神君道:“我身边,不留井蛙醯鸡的蠢人,读书,是件好事。”
三清道:“是。”
说罢,清池神君拍拍三清挺直的背脊,道:“所以,我教你的事,从今以后,只说一遍,希望你每一句都能好好记得。”
玉清池把三清带回去,饭后无事,陪他翻了两页书。
中途,清池神君递给三清一杯茶水。
三清受宠若惊,哆嗦着去接,他尝了一口,极苦,但是清池神君给的,他喝得一滴不剩。
天色渐暗,重婴上神回来,瞧见屋里的三清,皱了眉头。
玉清池道:“回去休息吧。”
三清走了。
玉清池叫重婴去睡他的主殿,重婴上神满脸委屈,说主殿走了水,屋里烧的一塌糊涂,堂堂上神无处可归,清池神君不会这样狠心赶他走吧。
他那点心思,玉清池心知肚明,他怕重婴一个不如意,将除了他这间,所有的偏殿都安排走水,叹了口气,给他抱了床被褥,让他睡在地上。
玉清池刚刚躺好,他肩上不大舒服,方才解开衣裳看了一眼,上头五道指印。
重婴上神道:“清池,我听人说,铃兰来闹,并非毫无原因,承华是真的未醒。”
玉清池声音没什么起伏:“嗯。”
重婴翻了个身:“你不会把他毒死了吧?”
玉清池笑了一声:“我哪有那么大胆子。”
重婴上神心道,他还没见过玉清池不敢的事。
玉清池道:“他很麻烦,脑子未清醒前,让他多睡一会儿。”
重婴道:“你想让他睡多久?”
玉清池睁着眼睛,看着头顶床板上雕着的龙纹,道:“最好,是睡到我死。”
重婴听的很不舒服,道:“为什么不是睡到他死?”
玉清池道:“若等到他死,还不知有多少日子,我也许,会死的早些。”
玉清池说得半真半假,二人聊天,说得似是玩笑,却仍叫重婴心下重重一疼。
许久,重婴上神道:“我真的,很讨厌三清。”
玉清池心里一沉,他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看着重婴。
重婴也坐起来,道:“不过,那是你的人,我不会动他。”
玉清池道:“多谢。”
重婴道:“你不必同我说谢谢。”
玉清池:“这是朋友之间,该有的礼数。”
重婴上神:“……”
他有些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