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虐)

“媛儿,不要!”男子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阵阵传入女子耳中,站在海边的女子勾唇浅笑。

回答他的只是呜咽的海风,他又开口劝到“媛儿回来,回段郎怀里好不好?”说着便要靠近站在海边的女子。

女子衣着单薄,早已被海水打湿的衣裙随风摆动,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单薄,她却死死的望着对面的男子。

“不要过来!若是再靠近一步!我立刻跳下去!”女子目光灼灼,嘶声力竭的喊着。

“好!好!好,媛儿,别激动!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听你的!”男子扶着心口处,只觉那里狠狠地抽痛着,像有一柄利剑在那里反复切割着,钻心入骨的疼,遍布全身。

他被侍卫扶着后退了一步这才堪堪站定。

“媛儿,我是你夫君,媛儿,我是你的段郎啊!”

“夫君?段郎?”女子狠狠的闭上双眼,一颗一颗的泪从她眼角划过,泛着点点亮光落在衣襟上。

她深知,若是他真是自己的夫君那边好了,可她只是他在外面养的一房小妾罢了!

她自嘲笑笑,自己只是一位前朝罪臣之女罢了,这条命都是段郎拿着官帽换来的,苟延残喘的活了大半辈子,如今终于可以去见已故的爹娘了,想到这里她倒是笑了起来。

一众奴仆簇拥着两位夫人,站在段常的旁边。“你个疯子!把我儿子折腾成这副鬼样子!怎么不赶紧死了呢!”其中一位年老的夫人骂骂咧咧的喊着。

“好啊,我李媛今天便顺了你的意!”她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

“媛儿!我求你!求你回来好不好?”段常还在哭哭哀求着 ,若不是侍卫搀扶着,他早已跪倒在地。

“求我?哈哈哈哈。”李媛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为好笑的一句话了。

“段常,你若是当年在坚持一下,或许我现在便是你的妻!若是你当年再坚持一下,我们便可举案齐眉,若是你当年再坚持一下,我们的孩儿怎会夭折!”

“现在就是你一步一步的退让换来的结局,你可满意?”

李媛,缓缓的说着,眼里的泪水早已将衣襟完全浸透。

“我若早知你如此软弱,我倒是希望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李府二小姐!没有从死人堆里把我救回来!没有在乞丐堆里把我认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在她一次次的跌入深渊中,将她救起,又将她抛向更恐怖的深渊。

她怕了,他连他们的亲生孩子被他人害死都可以忍让,日后她死了呢?会不会连一具全尸都没有!

“媛儿,媛儿,我该怎么办。”段常嘴里含糊着念叨着她的闺名。

“段郎,我们一开始便是错的。回去吧。”

她淡淡的说完着一句话,转身面朝大海。白色的衣裙在月光下,格外刺目,单薄的身形在海风中奔跑着,她朝着海奔跑,可她知道,她在向自由奔跑,她要逃离这里。她要他永远幸福,哪怕陪他到老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只要他幸福。

身后是男人的嘶喊,是狂奔的脚步,是侍卫夫人急促的呼唤,种种声音融入到海风中,被她带入海底。

“媛儿,我,心悦你。”

“媛儿,把你给我可好?”

“媛儿,等我救你!”

“媛儿!你在哪?”

“媛儿,我已婚配。可我只爱你一个!”

“媛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媛儿!我们有孩儿了!”

“媛儿,对不起,我没有护好他。”

“媛儿!我求你!回来!”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一遍又一遍,她挣扎着,不知是想将声音挥去,还是想最后看看她的段郎。

她想着段郎的面容,又想到了和他极像的孩儿。

想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儿就被那个妇人一碗毒药致死。想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儿那个妇人也不愿发过他!她笑了笑,心里想着。

‘孩儿不要怪你父亲,他只是不知道,他只是不能和你祖母闹僵。要怪就怪母亲,没有替你喝了那碗药。都是母亲不好,母亲来陪你了。’

她闭上双眼,随着身体沉下去。

“媛儿!媛儿!都怪我!都怪我。”他呐喊着,奔跑着,可最后只抓住了她衣裙上的一块布料。

若不是身后的侍卫拦着,他怕是也随着她跳了下去。

他抓着布料,浑身颤抖着。但还是撕心裂肺的喊着“媛儿!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好不好?我也不拦着你吃糖葫芦了好不好?”

怪他,怪他不好,他知道母亲看不上媛儿,处处针对她。可他只在意孝道,却忽略了他的媛儿!他恨,他恨自己一步一步对自己母亲的忍让,他恨这个妻子,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儿!可他却没有安抚媛儿!反而怪她无理取闹!

是他错了。

他望着茫茫的大海,声声呜咽着。

两个夫人赶来时,他早已哭昏了过去。

记忆中那个笑得眉目弯弯的媛儿,正开心的拿着手里的桂花糕开心的吃着,嘴边还挂着一些细细的渣子。

还有哪个明明知道自己吃了胃会痛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得意的扬了扬眉,朝他笑着,一点没有偷吃被抓到的胆怯,反而笑得那么开心。那个笑容令他心神一荡,久久记在心头挥之不去 。

脑海里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猛地消失不见,他慌乱的回忆着,可再已不是那个眉目带笑的女孩子,而是痛苦而绝望的面容。

她面容发白,双唇早已没了血色,只靠一口气吊着,奄奄一息的样子,那是他从死人堆将她救出来的样子。

她绝望的看着他,眼里满是泪水,却是死死忍着没有掉下一滴。她说“祝你和她举案齐眉。”便一走了之,只留他一人。

她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浑身散发着恶臭,躺在茅草上,再次相见,便是如此。

此时的她站在海边,远远的看着他,淡淡的目光中满满的失望和绝望。扑通一声,他猛地惊醒,嘴里沙哑的用尽全力喊着着“媛儿,不要!”简单一句话,在别人耳朵里却是比蚊子的声音还小。

他慌张的望向周围,却只见母亲和妻子,未见他的媛儿,他乱了。他慌忙问着,“媛儿呢?媛儿还活着是不是!”

“常儿,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尸身都不见了。”

段常如遭雷劈,身体大了一个冷颤,他的心也更加抽疼起来。空气仿佛被抽走一般,呼吸都越加困难。他闭着眼睛,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顿了顿又说“传我命令!凡是找到尸身者赏白银百两!”

他心里想着,媛儿,我又乱花钱了,你倒是回来骂我啊!回来打我啊!只要你回来我这条贱命都是你的!

可她的媛儿再也听不到了。或许她的媛儿现在已经见到了她的孩儿和父母。

三日后,打捞上来一具女尸,女子皮肤早已被海水浸泡的溃烂不堪,只剩那眉眼。他便一眼识得,那便是她的媛儿。

他又哭又笑,命人将尸身火化 ,骨灰一半撒入海里,一半被包在一个荷包里面,那个荷包是媛儿亲自绣给他的。他还记得她说送给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

现在里面却装着她的骨灰。

他的心却永远都装不满了,永远少了一个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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