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往事

致云：公主，您用点儿膳吧

碧漾憔悴的模样尽收致云的眼底——散乱的青丝披在身后，好看的面颊上固执着紧贴了几根；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手因常年累月照料她心爱的男子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已变得粗糙不堪

“花凛，若你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如今众人冷待的下人；若你知道从前一个只知琴棋书画的女子如今什么都会了；若你心疼她，你可否睁开双眼，望一望她？”

碧漾：花凛，我们……还能再像从前那样吗？

男子睡得平静如水……

碧漾握紧他的手，生怕他再次离开自己

多年以前，她不记得是多久了？那个刻骨铭心的雨夜！致云说是四年前，是四年前吗？也许是吧？

那夜，父皇用剑刺穿了花凛的身体，她亲眼看到他直直地倒在她面前，血染红了他白净无尘的衣裳，流在地上，雨水冲刷不尽……

她苦苦哀求父皇放过他，可父皇再次向他伸出了长剑……

皇帝：碧漾？

寒光掠过她的眼，她的大脑还来不及思考什么，身体先一步冲了上去，挡在了花凛前面——父皇的长剑，就这么毫无预备地刺中了她

皇帝：漾儿？

父皇将她抱到长廊处，撕下自己的衣袖为她包扎

皇帝：还好父皇到了，不然那小子若劫走了你，朕定会砍了他的脑袋去喂野兽

碧漾：不

她虚弱地摇头，脸色苍白的模样直叫皇帝心疼

皇帝：漾儿，你太不听话了！父皇将你索在宫中是为了让你不受伤害，你却总是想同那个前朝余孽私奔

碧漾：昏……君

皇帝：什么？

皇帝凑近

碧漾：昏……君

皇帝：为了一个臭小子，辱骂你的父亲！漾儿，你很好啊！

漆黑的夜，漂泊的雨，划过几道苦涩的笑

“完颜沛南，你就是一个昏君”

“你谋权篡位，大逆不道。昏君！”

“完颜沛南，你不佩为大宣朝的尚书，不佩为大宁朝的天子，你就是一个昏君”

自始至今，他登基以来，世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皇帝：昏君？

他何时，是一个昏君了？

花景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宠幸奸臣，陷害忠良；鱼肉百姓，大建宫府。他又是一个明君了吗？

皇帝：我为他们带来了盛世，为什么他们还要称我昏君？

无人应他

皇帝：漾儿，你说呢？

亦无人应他

皇帝：朕，是皇帝

朕是皇帝！

功过三皇，得高五帝

碧漾：放过他

碧漾艰难地睁开眼，薄唇一张一合，用手捂在被刺的小腹处，似在撼卫她最后的一缕坚强

皇帝：你还在为他求情

皇帝怒吼，起身持剑朝花凛走去

碧漾：父皇，父皇？

碧漾拼命地唤他，嘶心裂肺

碧漾：父皇，不要伤害他，不要再伤害他了，不要

泪水自她眼眶中喷涌而出，她开始变得慌张，双手支撑着地面，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往前爬

碧漾：父皇，别伤害他

爬出长廊，身上很快被雨冲湿，雨与泪混合为一体，洗净了她清秀的面庞

皇帝回到她身边，她抓紧皇帝的衣角，哀求他

碧漾：父皇，求求您，别伤害他，儿臣不走了，儿臣再不走了

皇帝：漾儿，他是前朝太子，父皇若不杀了他，他便会杀了我们

她放开手，一步一步往男子爬去，所爬过之处皆留下了醒目的红

终于，她爬到了……

后来，她只记得她抱着他，坐在雨中很久很久

致云告诉她，父皇将她索在了冷宫中，不准她出去，一生一世

他没有来看过她，这么多年，她每日每夜陪着花凛，致云每日每夜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