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渡 24

第二十四章

“梁王反了，各洲节度使都在观望，大乱就在眼前，为何我不能借此时机分一杯羹。”

明微嘲讽的笑了，“你想要权势可以择一明主，辅佐他登上高位，若是没看得上眼的，自己干也行，你这是什么路数？”

洛子商先是眼睛一亮，后又讥笑道：“我不过一乞儿，哪个明主肯要我这样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千金买马骨。”

“我认为以你的能力是能左右天下大局，是该被记入史册，流芳百世的，而不是当后世人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顾九思、世安他们是救世良才，你呢，不过是史料中人人唾骂的奸贼。”明微定定的看着他，“你甘心吗！”

不甘！！

明微说的在理，但洛子商也有他的道理。

“你可知道，暗中筹谋，赢了可进，败了可退。可一旦露头，便没有后退的可能，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人能算无遗策。”

“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充满不确定性。”明微并不认同，“说到底不过是你怕输罢了。”

说到这儿，明微不理洛子商难看的脸色，情绪变的激动，在书房里来回转着圈圈，“若保全自身，远远躲了也就罢了，想要站在高处，却又不敢站出来，在暗地里算计那些蝇营狗苟。这般行事，就跟明明是个赌徒，却不敢上桌有何区别，那别人功成名就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到激动处，明微不由咳嗽了两声，吓得洛子商赶紧给她倒了杯茶。

明微看了过去，还以为被一通痛骂洛子商会生气，谁料他却满脸笑意，她顿时呛了一下。

“慢点喝。”洛子商温柔的拍着明微后背，“爱之深责之切，我明白你是想让我堂堂正正的和他们争。”

明微气笑了，自己什么时候爱过？

……

……

洛子商拉着她重新坐下，“我现在和你讲讲我的旧事如何？”

不等明微答应，洛子商便缓缓叙述了起来。

“我们一起埋葬的那个老乞丐你还记得吧？”

明微点头，洛子商继续讲述。

“他是我的养父，说起来若没有他，我不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可能一出生就被冻死了。”

“老乞丐养大的自然是小乞丐，我小时候为了活下去，被人追着打，也跟狗抢过吃食。”

明微第一次遇见洛子商的时候他才六岁，那时他养父已经死了，不敢相信六岁之前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顿时有些心疼。

洛子商看到了只觉心田滚烫，再说起幼时的一切虽然愤懑，却不再埋怨老天不公，因为他把天底下最好的送到了眼前。

“我想读书，可一个小乞丐自然读不起，就偷偷蹲在书斋外面听，但好景不长，没几天就被夫子发现了，驱赶他，骂他一天是乞丐，一辈子都是乞丐，想要翻身是白日做梦，因为只有有钱有势家的孩子才能读书。”

“六岁的时候老乞丐冲撞了洛家下人，被打死了，就是在那天晚上遇到了你，你帮我一起葬了他，不仅给我好吃的绿豆糕，还说要带我回家。”

明微心里涩涩的，她说了要带他回家，却没有实现，也不知他后来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成为如今人人称道的洛公子。

“再后来我有了个新名字，就是洛子商，因为顶着洛家遗孤的身份，被章怀礼收为徒弟，但没多久被他发现我是假冒的，他拿着一把剑就要杀了我。”

洛子商解开衣襟，明微瞳孔一缩，就见他心口处有一道伤痕，虽然结了痂，但可以看出若再深上一寸，他便会魂归西天。

“你看，人没变，才华也不是作假，怎么在世人眼中名门之后和穷酸乞丐却是天差地别。”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世道没给洛子商一丝善意，她又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对他评头论足。

明微嗓音沙哑道：“对不起。”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洛子商想揉揉她脑袋，手都抬起来了又怕被拒绝，最后大着胆子轻轻放了上去，这时他感到掌心发痒，低头一看，她轻轻摇晃着脑袋。

洛子商笑了，轻柔的摸了几下。

“当年你跟什么人走了？”

书房内静了一瞬，许久洛子商才幽幽说道：“你走了之后的第二天，我拿着老乞丐攒了一辈子的钱买了把刀，冲进洛家给他报仇，可一个瘦弱的孩子怎么打得过强壮的护卫，理所当然被抓了起来。”

“当晚一个叫江河的男人来了洛家，他是来报仇的，也是为了找传国玉玺。”

洛子商顿了一下，全身上下散发着冷漠的气息，他眼神阴鸷，像是一条藏在暗中的毒蛇，一旦时机到了，就会给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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