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足鞭刑

  内侍婢女们愣了愣,念着林氏是内人,是后宫主子的一份子,便迟迟不愿下手。直到许贵妃冲着他们又吼了句:“去呀,一群只晓得撑白饭的下奴!”

  内侍们黑了黑脸,伸手便去胡乱撕扯林内人的衣袍。林内人在地上竭力反抗,大吼道:“我是官家身边的御嫔,也值得被你们这群内侍下人们玷污,就不怕官家把你们一个个腰斩与市么?”

  林内人的话就像是一剂定心丸,内侍婢女们也恢复了理智。可许贵妃一直是寸步不让,死死咬住林挽卿不放。她走下台阶,吼道:“偷,本宫看你这手爪子是有多干净。”说完便从墙边舀了一盆水,哗的泼了林内人一身,“就让这水好好冲洗你这肮脏的心肠!”

  林内人低着头,水珠顺着脸庞的弧角滑落,顺便带走了擦抹的胭脂水粉,滴落一地都是。她哆哆嗦嗦地说:“贵妃娘娘,嫔妾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嫔妾从东门进,怎会偷了贵妃娘娘的东西?”

  “嘿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嘴碎是吧!”许贵妃来了火,劈手一巴掌甩在林氏脸上,恶狠狠地说道:“把你鞋脱了,月莹,把那根荊竹条拿来,给本宫狠狠地抽她!”

  “是。”月莹应了声,拍拍手,立马有两个小内侍把林内人摁在地上,脱了她的靛蓝挂玉珠屐,月莹拿着荆竹条,二话不说,用尽浑身力气抽打林内人的脚掌心,疼得林内人惊声尖叫,大喊:“贵妃娘娘饶命,嫔妾知错了。”

  林内人心里清楚,自己并没有偷许贵妃的东西,可许贵妃是存心害她,直到自己的脚被抽得血肉模糊,鲜血洒落一地,月莹看不下去,低声提醒许贵妃:“娘娘,再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这天也快下雨了,要不就算了,吓唬吓唬得了……”

  “要不什么,看着她和崔婷若那个小贱人沆瀣一气,踩在本宫脸上狠狠嘲讽?”

  林内人抽泣着,许贵妃晦气地看了看她,道:“罢了,反正也要下雨,就让你这贱骨头跪在雨里,让老天爷好好冲洗你这肮脏的心肠!”

  林内人的侍女海棠偷偷跑去了皓斓殿,只可惜崔婷若在禁足,帮不了林内人。海棠大哭,另一位侍女落英则在一旁守着林内人。

  “贵妃娘娘,您就饶了我们主吧!她知道错了,贵妃娘娘开恩哪!”

  落英苦苦哀求着,可许贵妃不为所动。她躺在内殿的炕床上,轻轻摇着扇子,婢女也从冰鉴里拿了一碟冰葡萄。月莹在殿门口插上一柱香,道:“内人还是安分守己,等着时间过去便可以回去。否则奴婢也不会客气!”说完晃了晃手里的荆竹条。

  林内人只得哭,泪水混着雨水落下,霞阳殿一直都是载满怨恨的地方,她没有办法,一切都是苏皇后安排的位置,低级嫔妃不允许独自住一个宫殿,都是随着高级位分的嫔妃们一起居住。而崔婷若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顺容也可以单独住宫殿的地方。

  皓斓殿内,绿琉在扫台架上的灰,秋兰把伞挂在门外,进殿福了一福道:“娘娘,林内人身边的海棠已经在宫外哭诉了三次了,贵妃娘娘的无脑,娘娘当真不去给内人求情?”

  崔婷若读着书,思索着。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贵妃正是觉得本宫与林内人沆瀣一气,才在本宫禁足时竭力惩罚林内人。现在去霞阳殿求情,不仅会惹恼贵妃,咱们也会犯了大娘娘的禁忌,还是明哲保身吧。”

  “可……可林内人被用刑,双脚也被月莹打得血肉模糊……娘娘当真不去看看?雨这么大,怕是为难了林内人。”

  血肉模糊,双脚……

  崔婷若有些担心,可自己并不能踏出皓斓殿半步。她询问道:“绿琉,你可知官家在哪里就寝?”

  绿琉放下鸡毛掸子,道:“主,这个时候,官家是在坤宁殿内与皇后娘娘喝晚茶的,去麻烦官家,怕是贵妃要和咱们当死敌呢!”

  “怕甚么,贵妃对咱们的警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劳烦官家和娘娘去趟霞阳殿,滥用私刑,就算违了大娘娘的命令,也得和许氏挣个鱼死网破!”她起身,拿起架子上的氅衣出门,秋兰前去掌灯。

  坤宁殿,苏皇后的寝宫。皇帝正与皇后饮用桃花酿,秋兰打着伞,崔婷若敲了敲紧锁的殿门,朝里面唤了句:“管家,娘娘,崔顺容求见!”

  殿门打开,来了个婢女。她福身道:“顺容,官家和娘娘已经歇息。还请顺容回宫歇息,明日再来。”

  崔婷若没理她,又朝门内唤了句。手却被那个婢女死死抓住,她压着声音道:“你不想活了?扰了官家的清梦是会掉脑袋的,疯了么,拉着我给你一起陪葬!”

  崔婷若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霞阳殿内许贵妃用私刑,若是出了人命,东阁的内人死了,你全家拿来抵命都不够!去通报一声,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婢女怯怯懦懦地说去了,不一会儿,殿门打开,皇帝和皇后便着装走出。崔婷若福身跪拜:“嫔妾给官家、娘娘请安。嫔妾扰了官家和娘娘的清梦,还请官家降罪。”

  皇帝笑了笑,道:“爱妾请起,地上凉。朕和皇后还没歇息呢,听闻掌门的婢女说是霞阳殿出了事,这本来是皇后的职责所在,还劳烦你大雨天亲自跑一趟。”

  苏皇后传了辇轿,把皇帝和她送去了霞阳殿。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道:“贵妃娘娘处理事物,旁人不允入内。”

  苏皇后的婢女彩霞揪着他们的耳朵骂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官家和娘娘,还有崔顺容。什么旁人,当心你的脑袋!”

  侍卫们吓得跪地求饶:“官家饶命,娘娘饶命!奴臣立即把门开开。”

  “娘娘,官家和皇后娘娘来了,林内人要不拉下去?”月莹低声询问着,许贵妃则不慌不忙地喝了案桌上的茶水,吩咐月莹把林内人带下去。皇帝和皇后进殿,跟随着的还有崔婷若。许贵妃见了皇帝,顿时笑颜如花。崔婷若突然出现,她也顿时收了笑脸,变得如冰一般。

  “官家,您来了……”

  婢女拖了椅子,皇帝与皇后坐在那,唯独没有崔婷若的地方,她站在那里,尴尬地看着皇后。

  “朕听闻贵妃染了暑热,带着皇后和崔顺容来看看贵妃。”

  “官家到底是疼爱崔妹妹,这不还在禁足呢,就一起带来了。月莹,拿张椅子来,省的崔妹妹站着尴尬,眼巴巴的跟个乌眼鸡似的盯着本宫。”

  崔婷若摆摆手,道:“谢过贵妃娘娘好意。不过同在霞阳殿,怎么没看见林内人来探望贵妃娘娘?”

  许贵妃冷笑一声,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风把崔妹妹吹过来了,原来是林内人。她自己犯了错事,领了罚在东阁哪。崔妹妹自己去看吧!”

  苏皇后让彩霞去找林内人,她拿起茶盏刚到嘴边,又砰的放下。笑了笑:“许妹妹怎么说话这么不知轻重,林内人好歹是同檐姐妹,怎么说话冷嘲热讽?”

  “皇后娘娘多疑了。臣妾不过是处罚了一个贼妇,脱去衣袍搜身,臣妾对待一个贼人,不用冷嘲热讽的语气,难道还要对她毕恭毕敬,养尊菩萨似的供着?”

  “你说话能不能少带些刀子?怎么今日跟吃了火药似的?”

  许贵妃愣了愣,然后一下子扑进了皇帝怀里,哭诉着:“官家,臣妾今日头晕眼花,眼前老是发黑,臣妾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官家了呢!回宫时又见到林挽卿那个小贱人头臣妾冰鉴里的冰,臣妾怎会不恼火?还请皇后娘娘宽恕。”

  “本宫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彩霞福身,唤了唤皇后,道:“娘娘,林内人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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