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死难辞其咎
这个时候，旁边小舟上的男子轻笑出声
萧和：大名鼎鼎的皇后娘娘，此时也在伤春悲秋？
姜沅：大名鼎鼎？
萧和：哦，我忘了，娘娘忘记了一些事情，自是听不懂在下说的什么
萧和也仰面躺在小船上，手中拿了一壶酒
和姜沅的姿势别无二致
姜沅忽然起了些兴致
姜沅：你叫什么？
萧和：萧和
姜沅：我叫姜沅
姜沅：在外可不必拘礼
萧和：行啊
萧和：陛下就在那艘大画舫里
萧和：你如此，不怕他……
姜沅：怕什么
姜沅：我本就只一条命而已，姜家再凑不出九族来给他诛
萧和大笑起来
萧和：终于知道为什么陛下，左相那等龙章凤姿的人都喜欢你了
萧和：这洒脱，这性子，谁不喜欢？
姜沅：我从前日日囚在深宫
姜沅：宫外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萧和：那可就多了，在下带娘娘去瞧瞧？
姜沅：行啊
二人踏水而去，青铃愣住了
青铃：（娘娘又不带我…）
二人走后，青铃只好把小舟停到岸边，上了楚瑾的画舫
楚瑾：她走了？
青铃：是
楚瑾：和谁走的？
青铃：奴婢不认识那男子
青铃：那男子生的一副好相貌，丹凤眼，娘娘说从前囚在深宫…想瞧瞧外边的好去处…
楚瑾：放肆！
楚瑾：她去哪儿了？
青铃：奴婢不知
楚瑾令众人散场，自己找人去找姜沅了
顾明辞则拉着贺祈在街上找
在柳荫街街尾，顾明辞看见了姜沅
她和一个男子坐在一处听戏，脸上的神色认真
那戏文，名为《西厢记》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佩订咚,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莫不是梵王殿夜吗钟,我这里潜身听声在墙东,却原来,西厢的人儿理丝桐……”
“他不做铁骑刀枪把壮声涌,他不效缑山鹤唤空,他不逞高怀把风弄,他却似女低语在小窗中”
“他恩已穷,恨未穷,都只为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劳飞燕各西东…”
从前，她听过戏文，但只寥寥几句罢了，皇后总训她，说这戏文是低俗之物，堂堂公主，怎能听这些三教九流的东西
可她分明觉得，这些三教九流的戏文，甚至比现实中还要美好
姜沅愣怔许久，忽然向萧和道别
姜沅：萧和，下次见
萧和一愣，随即对她笑
萧和：下次见
姜沅失魂落魄离开了席位
沈鸳和楚柔烟追来，顺着顾明辞二人视线看去
姜沅神色凄然
她转而跑向寒山
那是顾明辞为姜锋二人立的坟冢
楚柔烟：咱们跟去瞧瞧吧
楚柔烟：她这个状态，属实有些不对了
四人跟上姜沅，姜沅边跑边把朱钗首饰都扔下，看见姜锋二人坟冢便噗通跪下
她眼睛红着，右手使劲掐着墓碑
姜沅：姜锋，你告诉我，他们瞒了我什么？
姜沅：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沅：我应该要接受楚瑾吗？
姜沅：可是我觉得顾明辞有种熟悉感
姜沅：我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无人回答
晶莹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面颊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隐隐作痛
姜沅：我该怎么面对苏锦？
姜沅：你对她可有情？
姜沅：你对我，可有后悔过？
姜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墓碑
眼底绝望和痛苦交织
姜沅：我快看不清了
姜沅：父皇……
姜沅：姜沅从前没有跪过别人，今日跪父皇，求父皇给我指一条明路
自是没人回答她，她只好取了三炷香点燃插进香炉中
一些香灰却掉落在她手背上
她被烫了一下，猛然缩回手去
而后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姜锋带她去寺里上香，曾告诉她
“香灰搭手，意是拂尘，拂尘拂尘，一切皆沉，一切皆成”
姜沅：一切皆沉……
姜沅：一切皆成……
姜沅：沉…成…
姜沅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对着姜锋的墓碑磕了头
姜沅：多谢父皇教诲
姜沅匆匆抹了把眼泪，又下了山
这一次，四人没有跟上去
姜沅会找到自己的路的
…………
从那以后，姜沅拉着楚瑾日日参宴，姜沅脸上的笑容一天天地多起来
楚瑾也不忍拒绝她
只觉得最近精神有些恍惚
不过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楚瑾小心翼翼地为她讲述之前的故事，说她其实是他的妻子
并且二人还未圆房
姜沅听了一些就不耐烦听了
姜沅：楚瑾，这事你得等我自己想起来
姜沅：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楚瑾呐呐着离开了
姜沅回想刚刚他的神色，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姜沅给他下了毒
慢性毒
两年内他必死
就算停药一段时间，也只不过是延缓死期罢了
这是她理解的皆沉，皆成，则是此事成了后，换来的她的自由
几日后，忽然有大臣在早朝上说什么，北疆天降神石，劈开神石一瞧，里面画着一只狐狸，表明有红颜祸水要加害西楚
楚瑾雷霆大怒，当场掀翻了桌案，把砚台摔到了那大臣面前，溅了他一脸墨汁
那大臣瑟缩着跪下，再不敢开口了
姜沅很快也得知了这事
但她只是笑笑，毫不在意
之后她行事越发大胆，有一天甚至把那天早朝弹劾她的老臣抄了家
虽说那老臣是个奸滑之人，可一时间，楚瑾的漠视、纵容让众大臣人人自危，生怕姜沅的手伸到自己这里来
这么一逼他们，就有人传出消息去，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祸害西楚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西楚的百姓一个个都义愤填膺，都跪到了宫门外，请求楚瑾赐死姜沅
楚瑾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跪着
见楚瑾是这种态度，一些人去求了史官
史官气愤至极，决意不能让这个狐狸精毁了西楚
第二日，姓许的那个史官，让江南书局印了许多纸张，上边将姜沅比作商纣的妲己，西周的褒姒，评价她祸国殃民万死难辞其咎，甚至诅咒她，死后当入阿鼻地狱，被恶鬼分食
姜沅拿着一张，神色晦暗不明
青铃：娘娘，这些人太过分了！
青铃：娘娘根本什么都没做！
青铃：就凭一块莫须有的什么神石，画了只狐狸，就认定娘娘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青铃气得跺脚，姜沅却不甚在意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