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秋叶

数日后，何肃带着姜青重新回到固原城，不过这次可不是偷偷摸摸的了，钦差明察暗访迟迟找不到太子，皇帝病重，日渐式微，外敌还在边境线上压着，急需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由此何肃便成了皇位最有力的继承人。

本来回京城不用非得过固原城，可是何肃非得在这儿走一趟，花重金包下了固原城最大的酒楼，里里外外那叫一个阔气。

“要做太子的人就是不一样。”高桥从窗户口看下去，街上行人众多，可几乎都绕着走，“出门都是黄旗开路，金顶软轿，以后可不敢跟你随意称兄道弟了。”

“你就别贫了，我什么境况你是不知道嘛，虽说这是现在最好的结果，可是我现在还是没回过神儿来。”何肃背靠在椅子上，感觉脑子乱哄哄的。

“唉，都是拖家带口的难呐。”高桥关上窗，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年初的时候，你还苦哈哈的在北境拼命，眼下年还没过，你就要回京城去了，看来我以后见你一面都难喽。”

何肃也跟着叹气，为他多年遭遇也为他马上要面临的艰难，十七岁之前享尽荣华与宠爱，十七岁之后便成了被拖进沙场的丧家犬，到如今重新有了风光无限，可这一切就如同碗里的茶末，遇水则散。

“对了，我不是请了你和小枫一起来吗，怎么又是你自己。”何肃询问道：“都快订婚了，还藏着掖着，这时候了，难不成还担心人跑了？”

“胡扯。”高桥讪讪道：“说来话长，小枫前几日扭伤了脚，虽然用药好了不少，可是走路还是不太稳当，她又不肯让我背着，当然就没来，倒是你，老半天了，也没看见姜青，人呢？”

高桥看向何肃，两人顿时一愣。

……

徽州的梨膏糖是最好吃的，可惜再也吃不到了，姜青站在梦瑶殿前，口里不断泛着苦水，枯黄的树叶被风带到他脚边，顿时画地为牢，禁锢住他，让他一步也迈不出去。

韩彻就站在他身后。做梦似的，姜青突然就回来了，姜梦的信里说过，自己身死的事不要告诉姜青，可是他突然就出现在韩彻面前，他不善撒谎，只能选择沉默，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在这儿。”姜青干声说道。

听着姜青沙哑的声音，韩彻打心里生出同病相怜的滋味来，这个怜字真是叫人痛不欲生，只一瞬间，就把一个俊俏迤逦的公子哥儿拖成了瘦骨伶仃的空架子。

韩彻行礼，悄悄退下，姜青才肯瘫下去，他苍白的手指抚着台阶，一滴眼泪竟也挤不出来，余下的只有漫长的迷茫。

何肃和高桥疾步赶到梦瑶殿时，恰巧看见姜青靠在廊柱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说不出的凄凉，两人被面前场景震住，不约而同的慢了脚步。

梦瑶殿还是往日风光，这里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打扫，只是没人住，高桥才意识到，原来姜梦都走了这么久了。

院子里的花草已经没了生机，干枯的叠在一起，檐下还吊着几颗铁铃铛，随风轻晃，碰在一起就会发出当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