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生存
我蹑手蹑脚的凑近，缩在一个木车旁边朝他望去，只见他站的笔直，俯视着眼前的小孩：“这已是晚上，为何一人在外面不归家？这衣服也还是秋装。”
小孩的声音很尖锐，听着有些叛逆桀骜：“你是哪里出来的人，轮得到你来对我指指点点。”
无双公子笑道：“小孩，你看我的穿着打扮就该知道，我是非富即贵的人，却还是这般无礼，胆子倒是不小。”
小孩努力仰头，脸上满是不屑：“满身的铜臭味，偏还以此为荣。”
“这些银子臭不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穿着这样的衣服，是挨不过这个冬天的。”
“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本公子是冷是暖，是本公子的事情。”
“城北张员外李姨娘的孩子，三月前李姨娘去世，张夫人略施小计将你赶出了府。”
“你！你是那畜生派的人！”
“张员外？怕是他耗尽全身家当，也是请不起我一根手指的。”
小孩满眼都是警惕之色：“那你是何人？为何对我的底细知晓的一干二净？”
“我没有必要和你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浪费口舌，你既听不进去劝，我也不想和你多言，希望你开春的时候还没死。”
说罢无双公子便作势要走，小孩捉了上去，双手拦住了去路：“劝？你劝我什么了？”
“都沦落街头了，还顶着一身傲骨，只是你再傲，也熬不过饥寒交迫的现实。”
小孩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饿还是冷：“我···我只是不知怎么去赚银子，并非···”
我见无双公子取下身上的大袄，随手扔给小孩：“先披上吧，不然兴许你就真的冻死了。”
小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颤抖着双手用长长的大袄裹住了自己：“谢···谢谢你。”
“我前几日便注意到你了，摆了个小摊子，帮人写字赚铜板，只是我也留心注意了，有些大婶看你衣不蔽体冻得哆嗦，心生怜惜，多给了你几个铜板，你总是严肃着将这些铜板一一退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该我赚的，我一分不少，不该我要的，我一分也不要。”
“小孩，君子也是人，是人就要先活着，若是死了，什么君子小人，都是白骨一堆，黄土一抔，你如此不知变通，温饱尚未解决，便想着那些条条框框，像你这样的人，失了家族的庇护，怕是只有碌碌无为，泯然众人了。”
小孩握拳，神情激动：“你给我闭嘴，不许你胡说！是我娘教我的，做人要知廉耻，要知礼节知进退，不可贪婪不可无耻。”
“你娘说的没错，我没有教你无耻，也没有教你吃白食向众人乞讨，我教你的是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用自己的力量换到最大的利益，你若非要墨守成规，不知变通，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来春还能见到你。”
小孩紧紧地握着拳头，咬着下唇，一张小脸紧紧的绷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不过是正好悲天悯人了一把，看见你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几句，日子怎么过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小孩突然开口：“你这样的身份，几时遭过这样的罪，不过是见了我这样的，一时新鲜，心血来潮多说几句罢了。”
“小孩，你怎么知道我没遭过这样的罪，你这不叫罪，若我儿时有这般自由，能做主的日子，能挺直了腰杆做人，哪怕是饿点，冷点，却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他抬头看向星空，声音有些缥缈：“罢了，罢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虽是因为触景生情，动了一丝丝怜悯之心，交浅言深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与其去念着什么多一分少一分的，倒不如多少接纳点强者对弱者的同情，待你越来越强大，能给予你同情和欺凌的人会越来越少，而这个世界在你眼里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也只有你强大了，才能报仇，堂堂正正的做自己，谁也奈何不了你···小孩，你好自为之吧。”
无双公子渐渐走远，小孩先是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猛地抬头追了上去：“你的大袄！”
“送你了，披着保暖吧，只是我若你，便会将这大袄去典当了，换一身棉衣和银子，这些能让你这个冬天好过一些。”
大袄很长很大，小孩的脚步也很是不灵活，和无双公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小孩放弃了追逐，而是紧紧的裹着大袄，朝着无双公子的方向看着：“谢谢你！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小孩拼尽全力吼出那句话后，便神情认真地将拖地的大袄抱在怀里朝着破庙的方向走去，那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份明亮，我看着街道有一种偷窥了旁人私密之事的羞愧感却也对无双公子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的世界里并非只有金银和美色。
“刚刚躲在这偷偷看戏，看的可还精彩？”
我背着带着笑意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转身便看到无双公子笑着站在我身后，我忙扯出一丝笑：“无···无双公子。”
“原来喜欢晚上闲逛这个娱乐活动的，是不分男女老少，都有人热衷的，不过也巧了，我正想着过几日去找你，既然遇见了，便今日和你说了。”
无双公子从衣袖摸出了几张纸，轻飘飘的放在了我的掌心，是三张面值千两的银票，我看着手中的银票：“无双公子这是做什么？”
“你前些日子提的新点子很管用，将那些胭脂水粉根据节气节日的不同，分套销售，这段时间，衍香楼的利润提了几番，在京中的名头越来越好了，这点银子，是你应得的。”
“这时日尚短，赚的利润也远远不到这个数目，无双公子实在是折煞我了。”
“现如今还未到，往后确是看不到尽头的利润滚滚来，也快接近年关了，便当是给你一份厚厚的红包了，不用推辞，也不用受之有愧，我是个商人，我盘算过后，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只是也不会让你吃太大的亏，你给我带来的，要比想象中多得多，权势我给不了你，金银钱财这些东西，你和我合作，我是能分你一杯羹的，至于我答应过护你，也定当做到，我这里还有份大礼送你，只是可能说来话长，你可要？”
“何人的事？”
“你娘兰馨之事。”
“兰···我娘，兰馨的事？”
“是，她和你爹，还有你大爷的关系，以及她和你大爷的死因，都有隐秘之事，你若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是我觉得，眼下这个时机，你不知道是最好的，有些事情，追究起来，并非是你现在的一己之力可以应付的。”
我思索了小会，抬头说：“谢谢无双公子，那我便不追问了，等几时我有这么大的框了，再来受无双公子这么大的礼了。”
他点头：“有好奇心，却也能拿捏有度，江婧年，你确实值得我高看一眼。”
“多谢夸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