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
陈玉娆:安娘可是不愿意做平妃?若是安娘不愿意做平妃,那么我做平妃你做元妃亦是可行的,对我来说不管是做元妃还是做平妃,甚至是做妾,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儿,我都是心满意足的,只要殿下不赶我出府便好,我年纪大了又嫁了人,若是出府,恐怕也没有谁愿意娶我这个残花败柳了,恐怕得在庵堂里常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陈玉娆再次抓住顾安娘的手,这次是死死地抓住,几乎都要将顾安娘抓疼了,她那副祈求的模样简直刺痛了顾安娘的眼睛。
顾安娘:殿下怎可胡言乱语?
陈玉娆:安娘可是不愿意做妾?
顾安娘:是,安娘不愿意做妾,不管是身份多么高贵的妾,她始终是妾。
顾安娘仰头望了望窗外湛蓝的天空,心中的苦涩无言表达,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夫妻两个一个要娶一个央求,都在为难她顾安娘。
她都已经退出了,她都已经将自己的心狠狠地埋葬起来了,他们还想怎么样,难道只有顾安娘死了他们才不会再折腾了么?只有死了他们才不会折腾她。
人家说陈家小姐聪慧,传言果然不虚,她明明知道我顾安娘不愿意做这恶人,便来央求我,明明是万分拙劣的手段,却让我无法拒绝,只要我是顾安娘,我就无法拒绝。
顾安娘泪水盈眶,却生生将其憋了回去,罢了罢了,你们也莫再逼我。
顾安娘:殿下说你愿意让出元妃之位?
顾安娘笑着望着她,不出所料地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她伸手拂了拂刚才陈玉娆因为掩面哭泣时散落的发丝,动作温柔如同春风。
顾安娘:殿下宽心,安娘不会做那破坏人家姻缘的事情,殿下你信我,你永远是五殿下的元妃,你永远是她的妻,没有人会替代你,也没有人能替代你。
顾安娘温柔的话语落在陈玉娆耳边,陈玉娆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不得不说顾安娘这个女子是让人敬佩的,她曾经也是让人敬佩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后来何时她也将她的让人敬佩丢到哪个角落去了,此时此刻,陈玉娆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女子,即使深爱也可以放手,她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温婉,这样的女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若不是她注定与她为敌,也许陈玉娆会喜欢她吧,而且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要怪便怪罪命运的捉弄,她与顾安娘今生是注定做不成朋友了。
顾安娘:殿下,我顾安娘一生只求的是一世一双人,只希望殿下以后做一个贤德通晓大义之人,那么我相信那会是我北燕百姓之福,是我北燕之福,殿下的意思安娘明白了。
顾安娘:殿下切不可再说胡话,您身份尊贵,就该有个尊贵的样子,顾安娘不会威胁到你,因为我不允许她威胁到你。
顾安娘伏在陈玉娆耳边轻声说道,说完便再次莞尔一笑,
顾安娘:殿下可放心了?三日后不会有什么十里红妆的嫁娶,也不会有什么荒谬的元妃之礼,殿下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切莫胡思乱想。
顾安娘起身,对着她盈盈一礼,目光对上陈玉娆有些呆滞的目光,她的笑如同带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让人移不开眼睛一样的魔力。
顾安娘:夏花如火,的确是该好好呵护,殿下不如将这盆夏花赠予安娘?
陈玉娆:安娘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陈玉娆回过神来,亦是笑了。
顾安娘:那就劳烦殿下,让殿下破费了。
侍女将那盆开得如火如荼的夏花递给顾安娘,她今日出来也没有带半个丫鬟,如今倒由她自己捧着花,女子白衣如雪,怀中的夏花红似火焰,冰与火的绝妙对比,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更加显得顾安娘肤如凝脂貌美如花,就连那张扬刺目的夏花都被她生生比了下去,沦为她的陪衬。
事实上,无论是何人在顾安娘身边儿都会沦为陪衬的,她的美又何止于妲己褒姒,她是真真的祸水,是足以颠覆着天下的红颜,在后来的二十年里,没有一个女子像她这样的美,更加确切地说是她的美流传了许多年,流传了许多年的一直是她的美。
顾安娘:安娘告辞。
顾安娘又对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似笑非笑地看了陈玉娆一眼,转身离去,风吹拂衣角,翩然似雪。
待顾安娘走出凝香阁之后,陈玉娆站在窗边望着她抱着那盆夏花朝臣相府而去,一路上引来了众人的侧目驻足,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似乎每个人都被美好与光明笼罩住,仿佛下一秒便在翩然离去的谪仙,让陈玉娆产生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她这一生终究是比不上顾安娘这个女子的。
她的心已经脏了,而她还那样的美好,顾安娘,你凭什么?若不是你,我陈玉娆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副境地?顾安娘,我一定要毁了你,我要毁了你!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陈玉娆都没有收回目光,侍女在她身旁,低声道:
柏娘:娘娘又何必如此?落了自己的身份,您毕竟是五皇子妃。
侍女将袖中的绣帕递给陈玉娆,见她未来接,便轻轻地在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柏娘:看看,这妆都花了,记得娘娘出门的时候可是画了许久。
陈玉娆回过头,望着喋喋不休的侍女,
#陈玉娆:你不懂,我知道这顾安娘不愿意为妾,她有他的骄傲,既然我阻止不了殿下想要以元妃之礼迎娶她的事实,不如就让这顾安娘自己去阻止,如今天下,能够让殿下改变主意的也只有这顾安娘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一句话比上我的苦苦哀求都要好上十倍。
柏娘:娘娘终究还是在她面前下了小。
陈玉娆执起刚才顾安娘用过的茶杯,细细看了一番,然后用力地掷出去,杯子随即碎裂成无数片。
#陈玉娆:顾安娘,顾安娘,你很好!
陈玉娆将雅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雅间里的一片狼藉,她心中的怒火才慢慢退散了些。
侍女不动声色地轻轻地为她擦拭,她是自小同陈玉娆长大的人,除了她陈玉娆谁也不信。
#陈玉娆:今日对顾安娘下小只是权宜之策,他日我定要让她百倍偿还。
陈玉娆笑了,这次是发自内心地微笑,她知道她赌对了,过了今日,任凭殿下如何,顾安娘都不可能会嫁给他了。
试问一个清高骄傲的女子,她根本不屑破坏他人婚姻,也不屑与人为妾。
柏娘:娘娘坐下奴婢为你补补妆,你这模样怎能回府。
侍女牵着陈玉娆的手坐下,
#柏娘:娘娘莫要像小时那般任性,奴婢定为娘娘画个美美的妆。
侍女从袖子里掏出胭脂,轻轻地在陈玉娆的脸上抹开,原本花了的妆在她的巧手下倒是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的精致美丽,侍女眯着眼睛笑靥如花。
陈玉娆:柏娘,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陈玉娆望着细心地为自己整理衣角的柏娘说道。
#柏娘:娘娘说什么傻话,只要娘娘不嫌弃柏娘,柏娘活着一天便会陪着娘娘一天,还望娘娘不要厌弃了柏娘才好。
柏娘相貌平平,却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要论心智,这陈玉娆怕还是及不上她的,这个女人注定不会简单。
陈玉娆:柏娘,你真好。
柏娘只是轻笑,像照顾一个小孩子一样默默地为陈玉娆打理一切,她回头望了一眼原本摆着那盆夏花的位置,眸光中深意凛然,这世间上没有人可以抢走她家小姐想要的东西,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小姐的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