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伊人醉

自己的外公镇国大将军府自然就不用说了,定然是全力支持战北夙的,可是两位舅舅皆是品级不高的文臣,在朝堂上顺滑也没有什么份量,虽说镇国大将军德高望重,却也终究是老了,又长时间不参与朝政,六圈回到朝堂上,相信也没有当年的号召力了,好在有比没有强。

战北夙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当朝的臣相顾安,他是父皇一手提携起来的老臣,从当年的状元及第到官拜一品重臣,跟随父皇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为人正直不阿,敢于同奸佞小人对抗,他的两位公子也在六部多有建树,同样是清廉明净的人物。

顾安不过四十六岁,却看不出是不惑之年的人,一袭青衫款式简单一点儿也不繁琐,生得白净温润,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乍看之下,也就三十岁左右,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说不出的翩翩风采,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越是渊博的世家公子,与二十七岁的战北夙站在一起,风华不输他半分,让战北夙不由得感叹,岁月蹉跎,可是却当真是没有在这位顾臣相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即使站在一侧不言不语,战北夙也能够感觉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沉稳和运筹帷幄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人有治世之才。

怪不得是被父皇看重的人,果真有世人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沿着廊下走去,战北夙行于顾安身后,一同朝着他的书房而去,臣相府设计得很雅致也很简朴,几乎都是用植物点缀其中,没有浮夸的琉璃瓦,也没有昂贵的上品香木,一路走来,都是极为常见的装饰。

战北夙就是在去顾安书房的时候遇到了她,那个让他一生魂牵梦萦的女子,她站在春光里,手里捧着一大束还沾着露珠的月季,红白相间,淡黄色的月季点缀其中,她一袭翠色衣衫,脸上是明媚的笑意,朱唇不点自红,美目盼兮流转却干净清澈,娇嫩的月季花更称得她肤如凝脂玉雪香腮,格外的美艳,让战北夙徒生一种倾国倾城之感,如同出谷黄莺般灵动的嗓音中透着无限绵长的温柔,少女低头采花,玉指纤纤,佳人无双。

战北夙不由得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那月季丛中的绿衣佳人,阳光下依稀可见她鼻翼间微微的汗意,因为有些温热的阳光的照耀而微微发红朱唇轻启,她似乎是有些累了,正和身边儿一丫头打扮的女子说话,指挥着丫头该采哪朵花儿比较好。

秀妍美丽的女子们互相调笑打闹着,也没发现不远处那失礼驻足凝眸的人。

身旁的顾安一见这番景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改温润如玉的模样。

战北夙注意到了顾安的情绪,心想这女子莫非是顾安的侍妾?心下可惜,可惜这样一位佳人却已经名花有主了。

那绿衣女子偶然一回眸,看到微愠的顾安,脸上的笑意随即淡了许多,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与顾安对视时也目光闪躲。

这番情形,更让战北夙肯定她是顾安的侍妾了,她似乎很害怕顾安,其实完全是战北夙想象力太丰富了,顾安娘那哪是害怕啊,明明就是心虚好不好,而且她也不是顾安的侍妾,顾安一生只娶过一位正妻,那就是她的母亲,她是顾安的小女儿,不过十六岁,顾景芊,小字安娘,安娘安娘,希望她一世长安的意思。

她之所以会看到顾安后一阵心虚,完全是因为前几日因着她偷偷溜出府去,顾安才罚了她禁足半月,罚完就去了嵩县处理一些事情,顾安娘还以为顾安得十天半月才回来,因为通常顾安出门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这才过去不过三五天,顾安前脚刚从五十里外的嵩县回来,这小丫头片子就自己跑出来了,还刚好被自己老爹给撞上了。

顾安娘其实已经观察了好几天了,还跟管家打听了顾安的行程,管家告诉她顾安最快也得三天以后才回府她才出来的,谁知道顾安会回来得这么快,难道是管家骗了自己?可是管家从来不骗她的。

顾安娘不知道她一直信任的那个管家叔叔想收拾这丫头片子许久了,所以给她来了这么一招,省得这调皮捣蛋的丫头成天儿找他学什么武功,女孩子家家的舞刀弄剑的多不好,多不像一个钟灵毓秀的大家闺秀,要得弄伤自己了可怎么好,这小祖宗可是夫人的心头肉啊,夫人还不得天天儿把自己叫去训话数落自己啊,他最害怕夫人训话了,连老爷都怕,他早就知道今天顾安要回府,他就是故意摆了他家三小姐一道,老爷最恼的就是三小姐做错事情他责罚她之后,她还阳奉阴违的模样了,这半个月的禁足少说也得延期成一个月,所以说他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里不用面对这个调皮捣蛋的小祖宗了。

提到顾安娘,臣相府的管家定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见他这么多年被顾安娘欺负得是有多惨,他又疼爱顾安娘,又舍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总是被顾安娘一作出央求的模样就妥协了,害他被夫人数落了无数次。

管家心里偷偷抹眼泪,你自己都管不住你姑娘,我能行么?当然,这话他可没对臣相夫人说过。

老管家在顾安娘投来委屈的眼神的时候,早已经很有先见之明的找理由开溜了,老头子脚下生风地消失在廊下,可见是个十足十的练家子,还不是一般普通的练家子。

再看看已经板起脸的顾安,他板起脸来还是挺有气势的,不怒自威。

战北夙只见那绿衣女子将月季花一下塞在一旁自己丫鬟的怀里,微微垂着头磨磨蹭蹭地走到顾安身前儿,抿着唇角,也不抬头看他,倒是一副很诚恳的认罪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这女子倒是有意思。

顾安也不说话,只是低头望着眼前的人儿,看到她双手十指不停地打转,就想看看这丫头想怎么为自己开脱,面对他这个不省心的又是唯一的女儿啊,顾安用“又爱又恨”这个词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从她一出生开始,府里的人儿都围着她打转,他的夫人所生的前两个孩子都是儿子,夫人一直想要个女儿,所以这个老三还未出生就倍受关注,所以她一出生,可以说是受尽宠爱的,不仅自己的母亲夫人惯着她,府里的一众丫鬟小厮也都惯着这个三小姐,大有要将她宠上天去的势头,原本他这个当爹的该是最宠爱女儿的才对,可是已经有这么多人宠爱她了,他怕他再宠着她就会将这孩子宠坏了,将来还得了么?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宠爱着三小姐的时候,臣相大人决定他要当一个严厉的父亲,从小到大,而他对她最严厉的处罚也就是罚她禁足,幼时罚她抄写三字经百家姓,大一点儿就让她抄写《女则》《女诫》,这《女则》《女诫》也不知道抄写多少遍了,到最后她都能将它们倒背如流了,她直接说,

顾安娘:爹爹,下次您能不能换本书让我抄?

她说话时那诚恳万分的模样将顾安搞得哭笑不得,将手中写文章的笔都给生生掰断了,她见顾安真生气了才一溜烟撒丫子就跑出了他的书房。

从那以后她就抄写着顾安书房里各种各样的书,四书五经,异闻趣事,鬼怪游记,清心佛经,一犯错就抄书,一犯错就禁足,抄书禁足交替进行,到如今她十六岁,算算顾安大半个书房的书都被她抄过一遍了。

顾安总觉得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以这丫头不安分的性子,他一个书房的书都不够她抄的,主要还是顾安疼爱她,舍不得罚她别的,他所认为的最严格最难受的惩罚也就是抄书了,他认为他是臣相府里对顾安娘最严格的人,实际上也是,因为别的人都要将她宠上天了,简直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走个路都怕她磕着碰着,他真的很想一拍桌子咆哮,

臣相顾安:你们要不要那么宠着顾安娘!!!

当然他知道,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他只能换来自己夫人无奈的白眼和众人回眸一瞥,然后回头大家继续无法无天地宠着顾安娘,往死里宠,绝对越来越嚣张,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无法直视。他这个臣相府的男主人在众人心目中的位置显然还没有他们三小姐重要。

顾安羡慕嫉妒恨,顾安吃醋了,不仅源于众人的无视还来自自己发妻对自己的无视,他家夫人几乎是将整颗心都扑在这个女儿身上,完全不顾及他的感受。

对于这一现象,他的两位儿子也深有感触,自从小妹出生之后,他们娘亲完全就将他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还记得她还有两个儿子的存在啊!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还决定跟他站在一边儿,可是不过三两日,他们却很快就倒戈相向了,原因竟然是跟他统一战线真的很没有前途。

气得顾安不顾形象地一度暴走,想想看,谦谦君子顾臣相暴走的时候该有多么可怕多么具有毁灭性!简直不忍直视,不堪入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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