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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句话,帝释天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甚至连伪装起来的假笑也不见了,再也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周身的温度刹那间冷了下来,面容冰冷,杀气突现。
他是个习惯了在战场上厮杀的人,人命在他眼里值钱也不值钱。作为将军,作为战士,如果畏惧杀人,就保护不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你是想用太后来压我?”
刘公公自然不相信帝释天敢在这里杀他,他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权倾朝政,就连太子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甚至这次的事也是他向太后出的主意,其位高权重可见一斑。
不过刘公公不相信,并不代表着他不害怕,帝释天为人处世的狠绝暴戾他略有耳闻,只是在那个叫流羽翎的面前,帝释天一向阳光开朗,温柔异常,这十年间,他甚至都快要忘了,靖王府里养的不是一只温顺的狗崽,而是一只已经长大露出獠牙和野心的孤狼。
但刘公公也不是胆小如鼠的脾性,否则他也没办法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心悸过后,强装镇定道:“王爷这是生气了?”
帝释天一言不发,反而死死的盯着刘公公的双眼。
帝释天本就生的一副冰冷寒冽的模样,眉眼凌厉,鼻梁高挺,薄唇不笑的时候最是吓人,一双幽深至极的黑眸中流转着捉摸不透的眸光,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料不到他下一秒究竟想做什么。
帝释天是这个国家的奇迹,击退塔离国的强势进攻又收复失地凯旋而归。他总是能带给人出其不意的惊喜,让人感到意外。
伸手拍了拍刘公公的肩膀,帝释天忽的笑了。
“公公您言重了,不必等到二十六了,靖王府明日就带着聘礼去郭家求亲,必会给足了太后,和郭家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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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 鬼宅
“哎,你确定这里没有人来吗?为什么我感觉这里像是被人打扫过了?”
“殿下,您相信小的,这家人都横死十几年了,当时血流了一地,凶手一直没有找到,打更的见过这里不少次夜里闹鬼,根本不会有人来这里,更别提住了。”
“哈?那你说,这干净的一处地面究竟是怎么来的?被风刮的吗?”
“嗯……未尝不可!哎哟——”
太子冯栾握着手的折扇啪的给了身旁伺候的小太监苏喜一下,“大胆!连你也敢框我!”
苏喜捂着脑袋忙低下头,连声求饶。
主仆二人一路打闹着,很快便走到了流羽翎现在住的房间。
流羽翎微微露出一点视线,她现在很困,但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北燕国的太子冯栾她略有耳闻,是由太后一手培植起来的傀儡,当朝皇帝冯明顺抱病在床,政事交由太后处理,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北燕与栖霞国处境十分相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塔离国才决定攻打北燕,谁知道会杀出一个帝释天,不仅让塔离国败北而归,甚至还将之前的失地尽数收回成命。
帝释天,他或许就是那个能够结束战火纷争,带给百姓安居乐业的命定之人。为了帮助他达成所愿,流羽翎心甘情愿的为他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冯栾还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在皇宫中他帮不上什么忙,见不到父皇便罢了,偏偏母后因为要侍奉左右也从不理他,生母魏美人在生下他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平时都是太后对他悉心照料,呵护有加,不过太后有她自己的要求和规则,凡事冯栾只能说是或者点头,从来都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久而久之,就连太后身边的刘公公都敢骑到他的头上对他颐指气使,冯栾反抗不得,又不想与其惺惺作态,故而和身旁打小一起长大的苏喜偷出门禁溜出皇宫,躲避搜寻的官兵时,慌不择路的逃进了这间传闻中的鬼宅,才有了现在的这幅画面。
“行了行了,小喜子,咱俩就躲在这窗户后面吧,等这队官兵走了,咱们再赶紧找机会偷溜回去。”
“哎,都听殿下的吩咐。”
说着,俩人就在窗户下面蹲着了。
流羽翎如释重负般闭上眼睛,进入浅寐的状态。这是她接受过的训练中的其中一项,能够让她即便在嫉妒紧张的作战环境下,也能够依然保证自己休息,且能够随时从浅寐状态中苏醒,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恢复到浅寐之前的战斗状态。
宅子外面那队搜寻的人马东西南北各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冯栾的身影,以为是自己眼花瞧错了,太子并没有私自离开皇宫。但为了保险起见,为首的还是派人去皇宫禀报太后,只是路上还没有回信。
冯栾躲在宅子中听到那些人要去回宫禀报太后,立马就急了。苏喜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这件事要是太后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还不知道要怎样变着法儿的惩罚自己,冯栾太后舍不得打,但是要给太子找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可是一抓一大把的啊!
“那个…….”
苏喜怂了,“殿下,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出去的比较好。”
冯栾怒了,揪住苏喜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怂包!胆小鬼!每次都是你最后坏我的好事,这次也要临阵脱逃吗?”
苏喜欲哭无泪,连忙大声喊着太子殿下饶命。
这几声他是铆足了劲喊,不仅吓得冯栾魂飞魄散去捂他的嘴巴,也将流羽翎从浅寐的状态中唤醒,美眸之中杀气流转,握紧了手中的软剑。
在外搜寻的官兵听到呼救声,立马朝着鬼宅的方向奔来。冯栾吓得慌不择路,为了防止苏喜临阵倒戈,拽上他的衣领就往屋子里跑,跑到里屋一开门,就看到杀气腾腾的流羽翎,连声惊呼都没发出来,就被流羽翎一拳击中命门晕了过去。
流羽翎快步出门,她不想在北燕国惹事,并不代表着她能任由北燕国的人欺负。况且这地方本来就不干净,长年以来无人踏足,听外面的脚步声来判断来人的数量不过十个左右,以暗器来占据优势相搏的话要解决也快得很,顶多坊间再多一个传闻,说是白日里在街上巡查的官兵听到鬼宅内传出人的呼救声,进去察看却意外横死。
为首的官兵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埋伏在房梁上的流羽翎甩出几枚暗器,每个都是一击致命,前面率先进来的四人应声倒地。
最后剩下五个人见状不妙,循着暗器投掷的方向去找,流羽翎已经悄声换了位置,软剑一扫,干掉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士兵,流羽翎矮身躲过袭来的长戟,长腿一踢正中对方两腿中间。
剩下三个见状迅速围攻上来,想凭借数量优势取胜。流羽翎一脚踩断地上不断哀嚎的士兵的脖子,并借力向上一跃,甩出手中的三根淬了毒的银针。银针击中后毒性并没有立刻见效,流羽翎在院中引诱那三名士兵追击自己,详装不敌防守了一阵,不过一会儿毒性发作,那三名士兵纷纷倒地,口吐白沫,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解决完这些人后,流羽翎清理干净血迹和尸体,先挪去了后院,然后回屋里看那名太子和随从。
冯栾此时还没醒,倒是苏喜被流羽翎不小心踩到一脚疼的醒过来了。他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故意引得那些士兵注意,做过的这件好事流羽翎可记下了,当下又给了苏喜一脚,然后蹲下揪住他的衣领,冷声威胁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苏喜看到流羽翎的指尖发红,猜出应该是血的颜色。这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和和气气的,没想到打起人来这么狠,杀人不眨眼的,谁取了她那可真的是三生不幸。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流羽翎抬了抬下巴,“皇宫里来的?”
苏喜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不透露自己和冯栾的真实身份,但是流羽翎美眸一瞪,他就又怂了。这乱世里,奴才们为谁卖命都一样,今天还是主子的人,没准哪天就成了他人兵刃之下的孤魂野鬼,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
“他他是太子冯栾,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又是一个卖主求荣的。
流羽翎心生无奈,北燕国若是能多几个像帝释天那般有血性的男人,实力定会远比现在强上许多。
“罢了,你们走吧,趁宫里的人还没来。”苏喜没想到流羽翎会这么好说话,当下便要磕头,但被流羽翎用眼神制止了,急忙将仍旧昏迷不醒的冯栾从地上架起来,心想现在院子里一定是一番血肉模糊的景象,便径直想从后院出去。
流羽翎原本想阻拦一下的,但是看苏喜那副坚定地模样,想了想还是算了,便抱着手等着看苏喜的反应。
苏喜屁颠屁颠的到后院里一看,好家伙——尸体全搁着晾着呢!吓得登时魂飞魄散,两腿发软,脚下虚浮无力,嘴里不停说着噫吁嚱噫吁嚱扶着墙出去了。流羽翎帮他扶住冯栾,苏喜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欣赏流羽翎的美貌了,甚至于不太敢直视。
“姑娘……少侠、少侠好身手,回回回……”
流羽翎失声笑道:“回见?”
苏喜的嘴唇上下合了好几次,才终于将想说的话蹦豆子似的憋出来了。
“回回——回吧!不必劳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