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坚守誓言
〔四年前，冬〕
秒针在表盘里走过无数个轮回，一声声有节奏的“滴答”回荡着寂静，如同有序的流逝，时间的长河流淌着，煎熬着每一个默默等待的人。
今天是除夕。
齐熠在几十公里外的远方完成他的使命。
他是一名人民警察，他生来就是为了保护他必须保护好的一切。
所以，他没有办法去完成只保护允筱簌的私心，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她一个人身旁。
但是允筱簌的生日，他说过无论如何也不会缺席，允筱簌信他，愿意等他，就算他不来，允筱簌下次也愿意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允筱簌淡淡看着指针由七点到八点到九点，默默叹了口气，恹恹的用手撑着头，慢慢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昏昏欲睡。
哥哥会在几十公里外祝她生日快乐的。
足够了。
“咔咔…”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金属碰撞声响惊醒了她，她抬眼看了眼表，不知不觉原来已到九点了。
再看清门前，齐熠的腿已经迈了进来，正解着脖子上勒的他快喘不过气的围巾，拍了拍上面的雪，又取下了头上扣着的羽绒服帽子，刘海和睫毛上都挂着雪花，随着他疲惫而不匀的呼吸一点点融化，他的眉眼间有些困倦，但转过头的瞬间就扬起了笑容，喘了半天，才努力调整好了气息，说了这进门的第一句话，他笑着：“生日快乐…”
齐熠连夜坐高铁，在簌簌过生日的最后三小时赶了回来。
“哥你…”允筱簌站了起来。
齐熠笑嘻嘻的拍着身上的雪，羽绒服上落了太多雪花，一遇到屋里的暖气纷纷融化，变成一个个拍不掉的水渍，他无奈的垂下手，脱下了外套。
然后缓步走向了允筱簌，看着她片刻，拥她入怀。
淡淡的茶香钻进鼻尖。
“对不起，生日快乐。”齐熠低声说。
“十八岁的允筱簌，生日快乐。”
她已经十八岁了。
真快啊，允筱簌这样想着，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我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允筱簌笑道。
“差点迟到。”齐熠略带歉意的笑着。
紧接着陈周拉着行李箱推门而入，气喘吁吁，见状又退了出去：“齐队，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就走…”
“走什么？”齐熠顿了顿，上前一脚带上了门，“等着被冻成陈冰冰吗？”
允筱簌看着他，哭笑不得。
陈周周迟疑的指着两人道：“这这这…”
“怎的，拥抱懂不懂？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齐熠瞥见了他的表情，涌现出欠揍的笑容，“要不齐队也抱抱你…”
“这…这多奇怪，两个大男人…”陈周周说的断断续续，有些纠结。
“那算了。”齐熠如愿以偿的摆摆手。
“啊？”陈周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齐熠一副得逞的样子，得意扬扬道：“那没办法，我也想‘雨露均沾’的，实力不允许啊~”
陈周周一脸怀疑。
是某人不允许吧。
“诶，你们怎么会回来…”允筱簌倒了两杯热茶，坐下问。
“不可以吗？”齐熠俯着身子，手撑着头，胳膊肘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头微偏，带着几分困倦的眉眼直勾勾的看过来，简直就像融化了一万个温柔的瞬息，眼神似是审视，却没有一点威胁，反而是多了饶有兴味的调侃意味。
原来他眼里的感情，他眼神里要表达的东西，早已不再那样模糊的不明不白了，早已不再那样让人捉摸不透了，早已清晰的展现在了允筱簌的面前，这是他真实的冰山一角，小小的改变，却好像已经让人可以看到未来的光明。
他很复杂，也很简单。
复杂到什么都懂，什么都经历过见过，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要，感情复杂，心境复杂，因为惯于不那样的真实，用让人看不透的皮囊掩饰灵魂的慌张，所以在别人的眼里也仿佛是那样的复杂。
可是他的心性那样简单，不拘小节，有时直白真诚，他所求也那样简单，衡量因果也那样简单，你爱我，我就爱你，你要是讨厌我，那我就不去老烦你，却总有变通的地方，不是一成不变的刻板思维。
何时得以解脱那样真实与不真实简单与复杂冰冻起来的枷锁呢。
“害，这还用说？”陈周周一提起这个就来劲，放下了抵在嘴边的茶杯，一边擦镜片上糊上的一层水蒸气，一边絮絮叨叨“今天是你生日，齐队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的，他向我们所有人请了五个小时假，一会凌晨还要赶回去呢…他太急了，就怕赶不上了，光坐在车上就不停看表，怕和你说了不够惊喜，又怕你不等她，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拿，我是去给他送行李和证件顺路被带回来的，他居然还说我他就回来几个小时我送行李太蠢什么的！”
“…就算真的很蠢，我也就认了，簌簌你是不知道哇，今天雪真的超大，这鬼天气，临暮又封路堵车，没办法，齐队就下了出租车就往回跑，从东城跑了回来，我是追都追不上…”陈周周一脸怨念的吐槽天气，还不忘感叹，“齐队跑步的样子可真帅呆了！”
“啧。”允筱簌看了他一眼。
齐熠尴尬的笑了笑。
陈周周也不明所以的看着齐熠。
“都看我干嘛。”齐熠笑的不自然起来，低摇头叹气道，“我也是急了。”
“有那么重要吗？”
“啊？”齐熠不明所以。
“我，”允筱簌顿了顿，“有那么重要吗？”
齐熠却突然大笑了起来，最后强忍笑意答道：“当然。”
陈周周也配合的点点头。
看她没有反应，齐熠又补充着：“真的，我们家簌簌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拿命去换我都绝不后悔。”
“我齐熠发誓，这辈子都不背叛自己愿意用命换重视之人的心。”
允筱簌觉得自己看见了，绝望在永眠，而所有的爱与希望，在破晓。
她也不会想到，齐熠后来做错太多事情，却独独没有违背这一句誓言。
不是他坚守了自己的心。
而是他真正为了重视的一切选择义无反顾的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