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仍是少年
〔四年前，逢春〕
正是晨时，日光正灿烂至极，齐熠和允筱簌刚刚起床。
“小可怜，你画了个什么？”齐熠凑上来，看着她笔尖飞快勾画着的速写本，指尖指了指她的本子。
“啊，一幅画……”允筱簌边念着边指着，“一座竹屋，一片星空，一朵云，一滴水，一壶陈年酒…”
渲净洁白的画纸上，用不同颜色的彩铅叠加成了一副风景画，晚夜滢滢星光熠熠，一座竹屋耸立，屋里院子立着一个酒缸，云影暗暗，飘浮流动，远处小溪蔓延，仿佛听见了水声泠泠作响，溅起水花，又渐渐在小屋旁汇聚成一汪池水，清澈见底，水中映月，借来星光倒映点茫茫夜空中，地上的星空。
她顿了顿，又转而看着齐熠的眼睛，“画的大家。”
竹屋是簌簌自己，那星空是齐熠，云莫非是鲁霄，陈年老酒……陈周周？
允筱簌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眉眼弯弯，卧蚕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形态，哪怕不笑，就这样从下至上抬眼看上来的目光明亮而富有光彩，长长的睫毛似扑朔的蝴蝶，眼瞳之中微光弥漫，似有星辰大海，要是对上这摄人心魂的目光，定然会陷进去，指不定多久反应回来呢。
“啊…这样倒挺有意思的，那哪个是我啊？”
允筱簌低头不语，指了指星星。
“噗嗤，”齐熠咧嘴笑了起来，并不是特别尖锐的虎牙也倔强的立着，“我就纳闷，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用星星来表示我？”
“因为奇异果切开的形状是星星…”
“哈？把我切开？为什么？”
“噗嗤。”这次是她笑了，晃荡了几下小短腿，在齐熠的发顶做出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这可倒半分不假…有意思啊。”齐熠也抬手往头上做出了一个向下切的手势。
“啊，还有一个原因…”允筱簌若有所思的用彩铅轻点本子。
“哥哥像星星一样。”
齐熠愣了愣，转即又笑了：“世界上那么多星星，我岂不是…”
“不一样的…”允筱簌打断他，目光如炬道，“星空灿烂，可总有人耗尽一生，也只想钟情于同一颗星星。”
“那岂不是傻，放着漫天繁星，不就是……”齐熠想了半天，好不容易蹦出一个词：“不就是暴疹天物吗。”
“…这用词怎么怪怪的。”
“才没有呢，多贴切！害，刚好对应上来了，星星就是天物，哇~不愧是我。”
允筱簌真不知道齐熠哪来的自信。
一定是和某个抹发胶穿西服去小小小小演出且大摇大摆的自信狂魔学坏了。
“啊，挺好的，但是——”
“我就是要只钟情于一颗星星。”
“一辈子。”
齐熠撑着头，看着哪也越发不自在，过了好久，才慢慢揉了把允筱簌的脑袋：“小孩子家家，还不停钟情什么钟情……”
“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嗯，好，老可怜，别再钟情什么钟情了，不是那个年龄了的…”
允筱簌白了他一眼，她不喜欢齐熠对待有些事也不太认真的样子，除了查案雷厉风行仿佛做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急促道：“我其实想……”
“笃笃笃…”门响了。
齐熠懒散的轻轻一挥手：“去吧去吧去吧，开门去——”
允筱簌只得去开门。
门缓慢打开，安池一身浅色系的运动服站在门外，，长长的栗色卷发扎起高马尾，礼貌得体的冲允筱簌点头笑了笑：“早啊簌簌。”
允筱簌一愣，她又想起那个夜晚。
“是齐熠吧。”
她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却藏不住遮遮掩掩的满心欢喜，就好像克制隐忍的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爱了他很久。
“怎么了吗？”安池晃荡了几下手，笑意盈盈。
“啊，早啊——池姐姐是来找哥哥的吗。”
“不光是哦…”安池笑着举起手里的袋子，“刚刚晨跑完，在路边吃了早餐，觉得那家肉饼很好吃，顺路给你们带一份尝尝，下次可以请鲁霄他们去吃…”
说罢，她又向屋内张望几下：“你哥呢？不会还没起来吧…”
“我有那么懒吗…”齐熠走过来接过肉饼袋，对簌簌说，“怎么，小可怜傻掉了？刚不还灵光着嘛…怎么还不让安池姐姐进来。”
“呀，我忘了，请进。”允筱簌恭恭敬敬道。
安池被她逗笑了，边往屋内走边回答齐熠：“你在我印象里一直很能睡好吧，以前能睡到下午两点呢…”
“也不看看我当时几点睡…”齐熠啃着肉饼，不禁赞叹，“饼真不错啊。”
“是是是，也对，你当时在酒吧通宵兼职，凌晨五点才下班。”
“…”齐熠默而不语，又咬了一大口，“我天太香了，下次一定要带上卤蛋他们去吃…”
“……”允筱簌看着他，也不说话了。
“看我干嘛，吃呀？”齐熠指了指塑料袋，嘴吃的油乎乎的，抬手在允筱簌眼前晃荡了几下，“不吃我可就吃完了啊…”
齐熠笑的天真，俊美的眉目间无半分忧虑痛苦，可确确实实什么也没有，苍白无力，这样想着，仿佛他的笑容也愈发牵强。
多多少少，苦涩至极。
允筱簌嚼着饼子，心思却不在饼子上，因此只觉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甚至…是苦涩的。
她仿佛突然明白了齐熠为什么那样执着的要她上大学去，要她去大城市去。
从前种种，人间冷暖，酸甜苦辣，他便是尝尽了。
他便是尝尽辛酸，回首仍是少年。
安池捧着脸看着他们，喜形于色。
齐熠自顾自取乐，神采奕奕，眼底一片死寂。
窗外阳光刺眼灿烂，允筱簌沉默着合上眼闭目养神。
……
再睁开眼，空灵澄澈的第一簇光穿过纱幔窗帘，不偏不倚的撒在床角。
允筱簌轻揉迷蒙的惺忪睡眼。
极具穿透力的光将热量渗入床角，照耀的暖乎乎的。
“噗嗤。”允筱簌突然自顾自笑了。
梦到这些，她本应该笑不出来的，可是不为什么，她笑了。
齐熠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很厉害很厉害。
她突然想起鲁霄昨天晚上问她的问题。
“簌簌，选这条路，你后悔吗？”
她便从堆积如山的笔记里抬头，仰眺道：“…鲁哥哥你问哪一次？”
“啊…”鲁霄愣了会儿，若有所思，因此蹩起的剑眉又舒展开来，“啊，我忘了你…了。”
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重蹈覆辙？
“我……”允筱簌若有所思，“我倒是无所谓，可确实有不同，我具体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不用。”
现在，允筱簌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第一次选择，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绝对的不后悔。
可惜就在第二次时，她曾有所动摇。
那是她心底的丑态。
它好似意味深长也好像从不曾意味什么。
她突然不后悔选择医大。
风起，堪堪翩翩划过光的涟漪，天明晨时，鸟鸣阵阵，婉转悠扬，窗外风光正好，一片枯叶风中狼藉，草草舞蹈，摇摇欲坠，林梢枝头，片叶不见，上帝之眼得以窥见道途。
齐熠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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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熬夜肝文太上头了QAQ，一章两千字日更太费肝了，以后还是保持日更，就是日更一千字然后就，就是两天两千字，一章，好嘛金主爸爸们QAQ初二真的忙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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