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万里挑一

梦醒后，一切虚无缥缈的美好都虚假而遥不可及，唯一脑中清清楚楚回荡着的，是安池的一句“是齐熠吧”。

为什么安池和齐熠后来没有在一起呢。

允筱簌不明白，也想不通。

她现在也觉得啊…

安池像月亮一样，忧伤孤寂，散发着清冷的光晕。

齐熠像太阳一样，灿烂明媚，四散着炽热的光辉。

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以及五年后拥有记忆的她，都曾觉得，这样好的两个人，安池喜欢齐熠，他们一定可以在一起。

允筱簌不想做无知无觉的人。

……

鲁霄整理出来了许多允筱簌以前的笔记本，那是她就读大学时学到的所有知识。

“呼，应该就这些了…”鲁霄拍了拍手上的细尘，“还好你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

允筱簌看着笔记本上“杭城医大”的字样，面色微怔。

五年前的夏末，她曾在晚风中荡秋千，身后推她的人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说着：

“临暮城太小，你应该去更远的地方啊。”

“你应该配得上更好的地方。”

“允筱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向你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抛弃你。”

然后当时的她竭力反抗。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作为我的哥哥，你有权干涉，无权篡改。”

允筱簌比谁都了解当时的自己下了多大绝心，所以看到自己后来的动摇才会难以置信。

她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离开临暮城的，也不知道齐熠当时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千辛万苦把她送出临暮城的。

但是她真真切切实实的最后选择了杭城医大。

“怎么了你？”鲁霄发现了她的异常，伸手在她眼前挥动几下。

“啊，没事…”允筱簌回过神来，脸色不好看道，“我最后还是走了吗？”

“啊？什么…”鲁霄皱了皱眉，显然没明白。

“我最后离开临暮去了杭城吗？”她眼中带着异常而捉摸不透的情感，“我放弃了我哥选择了医大吗…”

“啊，对，”鲁霄这才一拍脑袋道：“你当年高考分数很高，齐熠最后劝动了你，杭城医大是你选的，机票你自己订的，全程无一差错…对了，问这个干嘛？”

“他用了什么办法劝动我的…”

“啊，这个我记得，”鲁霄朗然笑道：“他当时小学六年级有一篇梦想的作文写的特别好，他说当时找你谈话引用了好多句子，哈哈哈没想到他这个文盲也……”

鲁霄顿了顿，发现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就索性不说了。

“那你现在还有那些话吗？”

“有的有的，全篇肯定是没有，当时说要学习他，就存了些句子，我找找，应该还在。”

“嗯。”允筱簌稍微宽了宽心，放松的坐着翻看着一本本笔记。

阳光斜斜的打在纸页上，有一瞬间恍惚中好像是纸页陈旧的泛黄，时光留下岁月的痕迹。

……

光不减，年华未老，时间驶过，允筱簌手里不再捧着一本笔记。

那些句子明明都像是第一次见，却无比熟悉。

“非燎原逆海，非满室藏金，非开天辟地，非子孙满堂，少年梦想，干净纯粹，凡而不俗——”

允筱簌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轮廓熟悉的少年，拖了把长椅慵懒的坐在她身边，目光如炬而又不懒散，他故作轻松的慢慢道来。

后来直到允筱簌别过头，他又慢悠悠问了一句：“小可怜有什么梦想？”

后来迷迷糊糊间，他说。

“为什么实现梦想需要那么久啊，”

“其实那是因为，梦想是最好的铸造匠，耗尽时光，只为铸就最好的我们.”

允筱簌往下看着，联系起脑海中若隐若现的画面。

"原来我们没能发觉的刹那间，是人间路遥马急的谱写浪漫，是思想千篇一律的载歌载舞，是梦想无知无觉不知疲倦的带着我恣意生长."

这样的话居然是齐熠说的。

画面中，他反坐在椅子上，胳膊撑在椅背上，滔滔不绝。

允筱簌还取笑他：“这么美的句子你从哪抄来的…”

齐熠的目光突然认真起来：“这是我写的。”

目光灼灼，面无笑意，似是不在说谎，但她并不在意。

"梦想之所以独特，是因为梦境形形色色，思想千姿百态，而梦想，万里挑一，"齐熠顿了顿，“小可怜就是我的万里挑一。”

“他这么有文采啊…”允筱簌强装镇定感叹着，“虽然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感觉好高深，我哥他不是初二都没念完吗……”

“胡说，齐熠他初中学习一直可好了！”鲁霄自豪般笑了笑，笑容又很快黯淡下来，转变为轻轻的叹息，“唉，要不是因为他爸妈，他现在说不定是个大学生呢，也不能怪他爸妈，也怪闻…”

鲁霄很快意识到说漏嘴了，及时止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允筱簌。

“哇，我哥原来那么厉害啊…”允筱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感叹一句，笑了笑。

鲁霄这才松一口气，接着说：“对啊！…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中午有事，你自己做点饭吃啊。”话音未落，他便已经勾上了鞋子，准备出门。

允筱簌挥手：“拜拜。”

“嗯，拜拜…”

“啪”一声，门关上了。

允筱簌的笑容慢慢褪去，垂下眼帘。

不用猜就能得知，因为闻颜。

算是她，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