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

那渔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想了又想，十分谨慎地问，“什么事？喏，我没钱，你若要那些鱼，那就拿走。”

青瑶笑笑，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来，温和而极有耐心地道，“那银票可以在城里汪氏银铺换成银子，这封信你就帮我送到……”

渔夫走后，青瑶将船底的小鱼都放生了，抱膝坐在木船之上，看着前面滔滔江水。

她在看，若山水有七分，看在他眼里只剩一分二分。

但她仍在看。

两侧青山笼罩着雾气，那苍翠全带了股晦暗，让人觉得冷。

她坐在船上，那阴冷的雾气自江上涌起，渐渐地弥漫满船，似沁凉又冰冷。

远望去仿如轻舟出云海，倒是风雅。

青瑶笑了笑，她有些想问问李莲花，若是他在这里，他会想什么。随后她轻轻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她极认真地摸出一块巾帕来抹拭。

接着她又吐了一口血。

在笛飞声约李相夷东海一战的那一天，人来了许多。

他们等了许久，可是李相夷都没有来，来的只有一封信——

那是一张很寻常的白宣。

上面写着：

十三年前东海一决，李某蒙兵器之利，借沉船之机与君一战犹不能胜，君武勇之处，世所罕见，心悦诚服。今事隔多年，沉疴难起，剑断人亡，再不能赴东海之约，谓为憾事。

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今四顾门肖紫衿剑下多年苦练，不在“明月沉西海”之下，君今无意逐鹿，但求巅峰，李某已去，君意若不平，足堪请肖门主以代之。

肖紫衿很生气，“这是他的战约！是他的地方！为何我要替他上阵？”

成完亲从京城赶来的方多病很生气，怼道，“还不是因为你是四顾门主！笛飞声是来与四顾门主比试的，不是吗？你现在开心了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肖紫衿茫然顿住，“她为何不来？他来了，我……”他顿了一顿，“她来了，我就……把四顾门主还她……还她……”

方多病嗤笑，“假惺惺，晚了！我师父说她剑断人亡……已经……”他轻声道，“死了。”

说完他不再理睬肖紫衿，摇摇晃晃地向来时坐的轿子走去。

昭翎公主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方多病呆呆地站在轿旁，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他动了一下嘴角，“公主，我想去找我师父……我不相信她会死……”

原地的肖紫衿后知后觉——

那日她不肯就戮、不愿自尽，难道是因为——

肖紫衿脸色霎时惨白——难道是因为她不愿他亲手杀她！他不愿自己做下后悔之事，也不愿婉娩知道他曾威逼她自尽，所以那时不能死！

她若在那时死了，婉娩绝不会原谅他。

所以她跳上渔船，去……别的地方……

一个人死。

肖紫衿双眼通红，她一个人死，她死的时候，可有人在旁？可有人为她下葬，为她收尸？？

其实肖紫衿不用担心这件事。

因为——

青瑶的船在江上飘了没多久，就有两人上了船。

“花花……”

“李姑娘。”

青瑶歪头，“谁是花花？谁是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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