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
“何况那时我日日躺在床上,有时爬也爬不起来,即便是想回来,也是痴心妄想罢了。”
云彼丘越听越是心惊,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却不知是怎样的重伤方能令身怀“扬州慢”的李相夷沦落如此,见 她此刻风采如旧,半点看不出那是怎样的重创。又听她继续道,“后来……能起身的时候,我在屋后种了许多萝卜。”
青瑶的眼色微微飘起,仿若看到了极美好的过去,“那时候是春天,我觉得萝卜长得太慢,一日一日地看着,一日一日地数着,等到看到地里有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他略有自嘲地勾起嘴角,“从那以后我没饿过肚子。再到后来,我种过萝卜、白菜、辣椒、油菜什么的……曾经养了一群母鸡。”
想着她曾经的那些母鸡,青瑶的眼神很柔和,“再后来,我从水缸里捡回了我那三十几两银子,过了些日子,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攒够了五十两银子。”
她慢慢地道,“那距离我在东海坠海,已……过去了整整三年。”
云彼丘嘴里一阵发苦,若他当年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宁愿自己死上千次万次,也绝不会那样做。
“我带了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那门主令牌。”青瑶依旧在微笑,“那令牌还在,东海之滨,贫瘠的小渔村里,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令牌虽在,我却……舍不得那五十两银子了。门主令牌与五十两银子,我在当铺前头转了半天,最终没有把它赎回来。之后我种菜养鸡,有时出海钓鱼,日子过得很快,等我有一天想起你的时候……突然发现……我忘了为何要恨你。”
青瑶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碧海青天,晴空万里,我楼后的油菜开得鲜艳,门前的杜鹃红得一塌糊涂,明日我可以出海,后日我可以上山,家中存着银子,水缸里养着金鱼,这日子有何不好?”
青瑶看着云彼丘,眼中是十分认真的诚挚,“我为何要恨你?”
云彼丘张口结舌,青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若非要找个人恨你,李相夷恨你,但李相夷当真已经死了很久了。”
云彼丘默然。
“若你非要李相夷活回来原谅你,我可以勉强假扮他活回来过……”青瑶叹气,“她恨过你,但她现在不恨了,她觉得那些不重要。”
“那些事不重要?”云彼丘轻声道,“若那些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
“重要的是,以后的事……你该养好身体,好好习武,你喜欢读书,去考个功名或是娶个老婆什么的,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青瑶十分欣喜地道,“如你这般聪明绝顶又英俊潇洒的翩翩佳公子,如当个状元郎娶个公主什么的,岂不大妙?”
云彼丘古怪地看着青瑶,半晌道,“当今皇上只有一个公主,而且公主才刚及笄。”
他都多大了,他又不是变态!
“公主这东西四处都有,吐蕃的公主也是公主,楼兰的公主也是公主,苗寨的公主也是公主,你说那西南大山中许多苗寨,少说也十二三个公主……”青瑶正色道,“和你年龄相仿的肯定有。”
云彼丘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时无话,看了青瑶一眼,“我饿了。”
青瑶点了点头,“我去备吃的。”
青瑶走后,云彼丘看着门口,“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有二人走进屋子,正是温客行和周子舒。
“你们?”
温客行道,“花花不恨你了,可我替她委屈。”
云彼丘道,“你们想杀了我?”
周子舒摇摇头,“李姑娘选择放过你,我们自然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云彼丘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温客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碧茶之毒。”
云彼丘毫不在意的接过喝下。
周子舒道,“你不怕死?”
云彼丘淡淡道,“是我活该的。”

江湖之中人人知晓,云彼丘之所以没死,之所以能够平反,是因为一个人死而复生的关系。
那人绝美若仙,红衣仗剑,犹如天神降世,一出手便救活云彼丘,几句话便为云彼丘平反,在场据传闻共有十几位江湖大豪,却竟无一异议。
这有若二郎神降世、文殊菩提转生的仙人,便是那传闻多年,据说已死的“相夷太剑”李相夷。
那人啊,江湖传闻已死多年,你不知她其实是远去蓬莱修仙,如今修仙大成,她自然归来,如你这般凡夫俗子,自是无缘见得。
“若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莲花楼里,温客行忍不住感叹。
青瑶道,“有那时间听闻小道消息,还不赶紧过来吃饭。”
温客行看着桌子上一日比一日奇怪的菜品,脸成了苦瓜色。
饭后,方多病找来,说去想请青瑶他们一起去查案。
青瑶道,“这次的地点是哪?”
方多病道,“皇宫。”
皇宫重地森严,青瑶的身份虽然暴露,但见到她脸的人却不多,打扮打扮伪装成侍女是能和方多病一起进入皇宫的,就算有心人认出青瑶,看在方多病的面子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温客行和周子舒的身份就是有些尴尬了,打扮成女的不太行,于是方多病和青瑶在明处查探,他俩在暗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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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塔
青瑶和方多病真的只是来查个案,可是没想到发现了那么狗血的事情。
皇帝的血脉不纯??
青瑶叹了口气,“这个塔,必须永远是个秘密。”
可惜青瑶话刚说完,外面传来动静。
青瑶和方多病藏了起来,后脚皇帝带着人进来了。
这个案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
“朕或许……可能不是太祖血脉,”皇帝望着明月,“但朕是一个好皇帝。”
方多病连忙道,“皇上圣明。”
“朕要将公主嫁你,你可愿意?”皇帝突然问。
方多病蓦然呆住。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和亲?从此他方大少与皇帝一荣俱荣,一损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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