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秦霜132.所念一人【金币加更】

燕彻没有去别处，而是走进了书房，书房内冷清寂静，与外面的红形成鲜明对比。

他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那个秦霜亲手所雕的云纹镇纸上。

他拿起镇纸，指腹摩挲着上面细腻的纹路，仿佛能从中汲取到一丝暖意，他又抬眼看向一旁架子上那盏太后所赐、却由秦霜带来的如意灯。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画架上那幅被布幔半遮的画作上，他走上前，轻轻掀开布幔。

画中女子巧笑嫣然，眉眼弯弯，正低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小木工，阳光洒在她身上。

这是他凭记忆所绘的秦霜，是藏于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燕彻伸出手，指尖虚虚地描摹着画中人的轮廓，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无法言说的痛苦。

父皇震怒，母后被囚，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他所能抓住的，似乎只剩下这画中虚幻的倒影。

而新房之内，秦莞在燕彻离开后，反而松了口气，打量着这间华丽却冰冷的婚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个卷轴，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将画轴打开。

画卷舒展，同样是一个明媚少女的画像——依旧是秦霜。

笔触和风格，与燕彻书房那幅出自同一人之手。

秦莞拿着画轴，她想起燕彻方才那失魂落魄、对圆房毫无兴趣的模样，再联想到张洞玄的批语，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秦莞：若那批语为真，最后登上九五之尊之位的不是燕迟，而是其他任何人…无论是太子，还是成王…以他们对霜儿的心思，怕是免不了被卷入这深宫漩涡之中。

秦莞清楚，以秦霜那般纯善重情的性子，若被迫卷入宫廷倾轧，要么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要么被她根本不爱的男人占有…

无论是哪种，她这一生，恐怕都将活在痛苦与束缚之中，再无自在可言。

思及此，秦莞紧紧攥住了画轴，心中生出强烈的忌惮与忧虑。

新婚之夜，东宫的两个主人，各自独处一室，心中想着的，却是同一个女子。

…

翌日清晨，秦宅内，秦霜和岳凝早早便坐立不安地等着秦莞归来，太子大婚第二日，新妇需入宫觐见谢恩，但圣上免了，秦莞就直接来了秦宅。

见到秦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立刻迎了上去。

岳凝：莞儿！怎么样？在东宫可还好？

岳凝性子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秦霜也关切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秦莞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显平静，她微微一笑：

秦莞：无事，一切照旧，陛下特许我行动自如的特权并未收回，我依然可以出入自由。

岳凝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问：

岳凝：那太子哥哥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问得含蓄，但意思明确。

秦莞摇了摇头。

秦莞：没有。

秦莞：我就按我们之前商议的法子，与他直言了，他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她省略了燕彻的反应和房中那幅画。

岳凝和秦霜闻言，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岳凝：没想到真的过关了？太子哥哥竟也没深究？

秦莞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神微黯。

秦莞：他如今自身难保，皇后被软禁，自身被惩戒，太子之位摇摇欲坠…这般变故之下，他怕是早已心力交瘁，顾不得其他了。

岳凝：也是，他现在怕是焦头烂额。

岳凝赞同地点点头，坐在秦莞的一侧。

秦霜坐在秦莞的另一侧，若有所思，想起太子私下种种，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同情。

秦霜：说来，太子殿下也有些可怜。

秦霜：他志不在此，却被推上了那个位置，承受了太多本不该他承受的压力，如今皇后不在身边，他一个人…想必更不好过。

秦莞望着秦霜，看着她清澈眼眸内覆着的担忧，忽然间，对燕彻心中那份隐秘的倾慕有了更深的理解。

在无尽的阴谋和压力中，秦霜这份不掺任何杂质的善良，总是能轻易地共情他人的难处，的确如同黑暗中的一抹暖光，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就像当时初到荆州秦府的她一样。